怀敏拍开他的手,“反正我现在只是一个反贼之女身后没人撑腰,也没有靠山,想必是不配在汗妃之位上的,不如我明日便带着腹中孩子改嫁”
律琰手上一顿,咬牙道,“我还没死,你如何改嫁”
怀敏恨恨偏过头去,“我只当你死了。”
律琰眯了眯眼,俯身咬上她的耳垂,百般厮磨,“死也死在你的温柔乡里。”
怀敏红着脸去推他,却被他捉住双手按在怀里,“放心,冬天到了,那些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怀敏惊讶看他,“你要除掉他们”
“不错,”
律琰道,“三大部落积怨已深,大王子妃的母族只认王兄一个主子,如今王兄已死,他们逼着我娶大王子妃,不过是想要个皇储捏在手里,将来好桎梏我罢了。长此以往终是祸患,既然如此,不如趁机斩草除根。怀敏,不日我便会和大齐新帝签订条约,葆两国邦交百年和平,届时借大齐北地驻军相助,将其母族斩尽杀绝,绝不手软。”
怀敏犹豫片刻,忍不住道,“你就不怕大齐皇帝出尔反尔,趁机出兵踏平塔尔特”
律琰笑道,“你未免太小看你的夫君。塔尔特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大齐皇帝尚且忌惮三分,再者,大齐战乱刚定,自顾不暇,不会轻易与塔尔特开战。”
“更何况,我可以不信大齐新帝,却不能不信裴国公。裴勍是君子,他若要什么,只会光明磊落的直取,不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裴勍在朝中坐镇一日,便不会容忍新帝犯下这等令人不齿的小人行径。”
怀敏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律琰考虑周全,再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衣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解开,男人将她压下,从朱唇一路向下,一寸一寸的专注亲吻。
怀敏试图躲开他的唇,“还有孩子呢”
律琰大笑,“孩子也想和父汗亲近亲近呢”
“你”
大帐掩下一室呢喃低语,今晚夜色晴朗,繁星闪耀。北地四野苍茫,辽阔无边。远处是群山连绵,山巅覆着白雪皑皑。
满目山河空念远,她终究成了塞北自由自在的鹰,也寻得了令她眷恋徘徊的温暖巢穴。
陈嬷嬷是娴贵妃宫中的旧人,当年禁廷中唯一一位公主呱呱坠地,便是她亲手接的生。
此后十多年,陈嬷嬷一直贴身伺候着德平,直到她嫁人,出宫,搬入许府。
帝女乃是金枝玉叶,成婚之后,就算有了驸马,依然可以豢养无数面首。
可惜德平志不在此,并非沉湎声色之人,不仅不叫徐颢入赘公主府,连个面首都不曾召过。
和前朝那三四位纵情享乐的公主一比,德平便显得十分贤德。
陈嬷嬷却对此不以为然,总暗地心疼德平,觉得她为着驸马委曲求全,受了许多委屈。
德平公主乃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妹妹,上个月刚刚被圣上加封为德平长公主,为万民称道。
不料加封公主的第二天,德平公主从外头怒气冲冲地会来,叫了陈嬷嬷上前,令她为自己寻几位面首来。
陈嬷嬷暗中惊疑,看了看德平公主八个月的孕肚,颇为担忧的问,“公主身子可使得”
德平俏脸一红,斥道,“啰嗦嬷嬷照办便是”
普天之大,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更何况堂堂德平长公主欲纳面首,家室好的俊俏儿郎谁不是削尖了脑袋往前凑
半个时辰之后,许府的花厅里便领进来了四位郎君,一眼望去,四人身上的衣衫青紫蓝橙,各不相同,直叫德平眼花缭乱。
不得不说,陈嬷嬷的眼光是极好的,这四位郎君虽打扮轻佻了些,但胜在面容俊俏,美的各有千秋,奈何德平一颗心在别处,压根没有欣赏的兴致。
今日德平的反常举动,全都拜徐颢所赐。
历朝历代,驸马手中皆不掌实权,徐颢立下赫赫战功,自然明白“功高震主者身危,名满天下者不赏”的道理。刚被封了荣国公,便向弘仁帝自请卸去实权,当时正值国子监祭酒乞骸骨归乡,弘仁帝索性将国子监祭酒的位子给自己妹夫来做。
徐颢去掌管国子监,便难免要和女学打交道,天下大定,重开女学,一茬一茬的漂亮年轻贵女前仆后继地涌入国子监,德平每每想起,都觉得背后一凉。
孕期的女人总是多疑的,方才她袭国子监,正巧看到一位贵女正追着徐颢请教课理,那贵女年纪不大,心思不少,面含羞赧,语气绵软,名为请教,实则接近,别人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德平可是看的门儿清。
德平显然是没忘记方才的扎眼一幕,怒火三丈,心情不佳,略打量了眼四位俊俏阴柔的面首,将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桌上,“一个个报上名来。”
那青衣公子甩了甩手中丝帕,柔声道,“奴家姓王名复,年方十五,擅音律,工山水,愿伴殿下左右”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红唇一边张合,身子一边扭出妖娆弧度。
德平一口清茶哽在喉头,不解风情地打断,“本宫瞧着你嘴上一片血红,抹了什么”
那青衣公子见公主亲自发问,以为自己引起公主注意,竟升腾起胜券在握之感,忙不迭地答,“回公主的话,小人唇上涂得乃是焕容斋的口脂,唤做麒麟血,这可是焕容斋开春限量的新品呢公主若是喜欢”
如今四海升平,薛亭晚名下的铺子重新开张,开春以来,别出心裁地推出了面向男子的唇脂和脂粉,显然是瞄准了京城中男宠面首的巨大消费能力。
德平无法理解薛亭晚的奇思妙想,看着青衣公子一点点靠近,被他身上浓烈香气熏得绝倒,刚皱了眉头,剩下三位公子也纷纷表现,七嘴八舌道,
“殿下且看,奴家头上这根玉簪是焕容斋和璎珞楼联名发售的新品,公主若是喜欢,奴便将其赠与公主为信物”
“殿下奴家这身橙色衣衫乃是珍缎斋的新品布料,品质上乘,名贵至极,若是殿下喜欢,奴家愿为殿下裁剪一身裙衫,与殿下同着一袍”
“殿下闻闻奴家身上香不香此乃添香斋的古香花间露”
四人争相上前,浓郁香气铺面而来,德平被熏得一阵作呕,连连摆手,“离我远些陈嬷嬷,快叫他们下去”
不料陈嬷嬷还未上前阻拦,花厅里便走进来一个挺拔人影。
徐颢人在国子监中,接到下人传话,听闻德平在府中挑选面首,登时被一腔妒火吞没,理智尽失。
他惊怒交加,魂不附体,策马疾驰回府,快步行至花厅,正瞧见一群面首对着德平搔首弄姿,动手动脚。
徐颢箭步上前,将四人一把推开,俯身将德平打横抱起来,大步迈入内室里。
这郎君面色阴沉,来得快,去的也快,花厅中青紫蓝橙四位公子面面相觑,如鲠在喉。
还是陈嬷嬷见多识广,独具慧眼,嗅到方才男女身上陈年醋味,不咸不淡地吩咐丫鬟婆子,“还请四位公子务必看紧自己的嘴,若是今日过后坏了长公主的名声,本嬷嬷定一根一根薅掉你们的舌头来人,将四位公子带下去”
青紫蓝橙四公子本来还愤愤不平,正要追问“那挺拔男子是谁,为何可以霸占公主”。闻此骇人之言,皆是捂唇摆手,表示今日就当从未见过公主真容。
陈嬷嬷满意点点头,瞄了眼内室里的床幔摇动,波澜不惊地吩咐道,“屋中下人都随我退下去,若无主子诏令,不得入内伺候。”
内账里,徐颢将德平放到床上,俯身便吻了下去,德平猛地推开她,怒道,“你干什么”
徐颢的怒火都在脸上,“敢问公主想干什么”
德平“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是了那些个贵女们年轻又貌美,我这个大肚婆是比不上了你不是在给贵女教习课理吗回来做什么”
“无中生醋,”徐颢轻轻掰过她的脸,“德平,你误会我了。方才那位贵女心术不正,一心接近,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以后不会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德平这才消了火气,勉强道,“算你识相”
徐颢俯身重重亲她,语带玩味,“不生气了那还要不要面首了一下要四个,德平,你好本事啊”
德平见男人秋后算账,一个劲儿的往床角躲,“唔,徐颢,你敢这么唐突我明天我要去皇兄面前告状”
徐颢冷笑,“床榻之间的事儿,夫人也要告御状”
“你放肆唤我殿下”
“夫人。”
“唤殿下”
“夫人。”
“唔夫君”
大齐志有载
献庆十八年九月初三,勇毅王谋逆,凉州为患,徐国公与兵部侍郎出兵平定。
十月十八,反贼围京。帝缠绵病榻,东宫监军,三军列阵,裴国公出与战,斩贼首。同日,帝崩,时年五十九岁,葬太陵,庙号神宗。太子即位,是为弘仁帝。
弘仁元年二月,诛反贼,夷九族。帝广行恩政,免三年赋税,大赦天下,特开恩科。自此四海承平,天下安。
三月,裴国公加封一等护国公,入阁行宰辅之权。徐国公加封荣国公。永嘉县主加封永嘉郡主。德平公主加封德平长公主。
四月,帝与塔尔特首领律琰于额迭木会晤,签定和约,百年为好。
弘仁二年,帝立京南尹氏之女为后,弘仁三年,尹后诞皇长子,立为太子。
一晃许多年过去,那场惨烈的战争已经化为青史中的平淡一页,成为前朝往事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身上那种蓬勃的热烈孤勇,历久弥新,薪火相传,走过岁月,跨过烽烟,斑驳于朱漆画堂,令人仰之弥高。
从此,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他们携手共赴山川湖海,看春花秋月,赏夏风冬雪,不惧面对往事,亦不惧面对未来。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