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没有撒谎。杰克回道,只是他‘不记得了’而已。
此刻,薛叔的神情也变得疑惑、凝重,他望着杰克道: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的信息并不比你们多多少,不过杰克说着,拿出了自己的i-pen,打开了此前自己已读完的那篇文档,这段你们并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的话,让我联想到了一些可能。
他所说的那段话,正是【安德森先生,在你叙述下面这篇文档的过程中,可能会发现一些事情,但请你不要因此而停止叙述,并对其他陪审员发动攻击;在你产生攻击的意图那一刻,请先思考一下,你的行为是否有意义,以及现在是否已经迟了这句话,我想你就会冷静下来了】这一段。
我在阅读文档的过程中,也一直在思考这段话的意思。杰克将这段信息放大、展示给了众人,并继续说道,很显然,这段话中所指的、我会去攻击的人,只可能是燕无伤、薛叔或方相奇,因为这段文档所描述的事件中只提及了他们三个,而并没有明确提及在场的其他人。他微顿半秒,再道,那么我到底会去攻击谁呢?
至少在当时看来,燕无伤是肯定可以排除的,我跟他没有任何交集,他的能力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威胁。
方相奇的话倒是得防着点儿他的暴走,但在读文档之前,我已经做出过把他绊倒并摔出鼻血的举动了,那样他都没暴走,说明他的克制力还是很强的,对他发动真正的攻击反而会让他暴走。
那么剩下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薛叔了。
他的时间回溯能力的确是很棘手,而且与我的能力存在着一定的克制关系,但这并不是我对他动手的理由;有着决定性意义的理由,被藏在了后半段信息中,那句‘现在是否已经迟了’,就是隐晦的提示
我渐渐想到了或许,我正在经历的这场审判,也是经历过数次回溯的。
那样的话,杀死薛叔,无疑就是阻止更多次‘轮回’的一条捷径。
他说到这里,大家基本上也都明白了其中的逻辑关系。
但你终究还是没有杀我。薛叔看着杰克道。
是的。杰克应道,其实也不是不想杀,只是在怀疑是否能杀得掉所以,我一念完文档就问了你——‘我之前有尝试过杀你吗’,结果虽然动机与这次不同,但我果然是已经尝试过了、且没有成功,这就应了那句‘请先考虑一下你的行为是否有意义’。
杰克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叼上一支、点起火,吸了一口再道:呋——随后,你便告诉我们,这是你所经历的‘第一次审判’,而且你只进行过一次‘短暂的回溯’,目的是为了救下十号的性命据我判断,你当时并没有说谎,只是有时候,即使当事人以为自己在说真话,他说的话也未必就是事实
明白了。薛叔接道,眼下,八号所说的话,和十号关于‘记忆调整’的推断,让你确定了‘回溯’绝对不止一次,只不过,我这个回溯能力的使用者自己,也只记得‘一次’而已了。
啪——啪——啪——
待薛叔说完,兰斯当即给那二位鼓起了掌。
不愧是时间系的能力者,思考这方面的布局时,思维就是比别人要快。兰斯拍完手,笑道,what?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嘛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在反复被清除记忆、反复被回溯的前提下参与进来的此刻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的记忆既不会被调整、也不会被回溯所影响
虽然兰斯没有明确指出那个人就是子临,但他那仿佛化为箭头的眼神早已把同伴给出卖了。
那么这时,索利德忽然开口,问了一个很务实的问题,八号陪审员你能否告诉我们,这究竟是第几次审判了呢?
第六次了。子临回道,之前的五次全都以厮杀或回溯而告终,细节比较惨烈我就不一一描述了好在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是无法靠回溯能力脱离的,要不然薛叔每次用能力脱身时我们还得去找到并调整他的记忆他在房间的边缘、也就是陪审员们的后方缓步走着,边走边道,其他的工序都不算麻烦,回收并重组尸体在这个空间里是很容易的事,就像拾起散架的积木搞定之后再调整一下记忆,就可以开始新一次审判了。
就像我最开始所说的今天我们来此是为了在某件事上‘达成共识’;而在此之前,谁也别想离开,就算是死也不行。
他说完这一段时,正好又绕回了隋变的身后。
这次,他调皮地朝桌面歪下身体,侧脸看着隋变道:综上所述,隋参谋,你应该也已意识到了此刻,距离午夜早就不是一个多小时而已了事实上,这会儿天都快亮了。他又重新站直了,双手插袋,用轻松的语气接道,你的同伙儿自是不会来了,他们在凌晨一点多就已经撤退,你那份拖延时间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声抱歉。
隋变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他的最后一丝希望,就此被扑灭,而他的反抗欲更是在几分钟前就已消散。
你想怎么样?隋变用脱了力一般的状态,呼着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不是人称‘模仿者’吗?子临的声音忽然变冷,既然你今天代替我的客人坐到了这个位置上,那就拿出觉悟把你的角色扮演到底啊。
隋变听到这话,眉头深锁地犹豫了几秒,然后,将自己那只颤抖的右手,摆到了桌上。
有罪。
这是他的答案。
既是一种屈服,也是他在这短短的几秒内领悟到的真理。
我也投有罪。片刻后,榊也把手放了上来,仰起头,看着自己侧后方的子临道,别问我为什么,赌徒不回答这种问题。
呵没事,我本来也没打算问。子临笑了笑,接道,因为说话间,他又一次迈开了步子,其视线逐一与在座的每一个人进行了短暂的接触,我们每个人,都有罪。
我们人类所遵循的信仰、建立的制度、谱写的历史每一样都充斥着罪恶。
诸位今日聚集于逆十字的旗下,首先要认清的,就是这点
毕竟,这是一切的基础。
当然了,我可以看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明白了自己选择有罪的意义;即使自认为明白了的那些人,也可能各自怀着迥然的认知。
但没关系只要投了有罪,你们就都是正确的。
走在这正确的道路上,你们或早或晚、终会寻觅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真理。
这句说完,他刚好走到杰克的身后,后者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抬起一手,拦住了他。
你是在说你想当我们在座所有人的领路人?杰克沉声问道。
不是‘想当’子临拍了拍杰克的肩膀,俯身低语道,就算我不想我也已经是了。
兄弟,我都不认识你。榊这会儿已翘起了二郎腿,改了个特市井的坐姿,你好歹先报个名儿给我嘛。
呵好啊。子临微笑着,略微提高了嗓门儿,冲桌边的十二人道,尽管在‘记忆调整’的影响消除后,你们中的某些人自然就会想起我的身份,不过,在此我也不妨再说一遍他回到了原本的座位上坐下,将双手的手肘撑到桌面上,十指交错、置于鼻前,再言道,吾名子临,天子之子,君临之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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