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发言台上的慕培深神色如常地否认记者的提问:“慕美这场风波总的来说源于公司高层监管不当,与他人并无关系。”顿了一顿,又说,“至于你口中提到的那位佟女士,她现在已经不是慕家的三夫人,无权代表慕家发表任何言论。”
“不是,他胡说!”一大早就来了酒店,此刻被保镖带进了休息室的佟玉秀全程观看这场直播,听到这句话从慕培深嘴里出来,她瞬间从沙发上跳起,也失了以往的从容优雅,“慕培深在哪?让他过来见我,我要见他!”
如她所愿,大约二十分钟后,一身纯黑色西装的慕培深出现在休息室门口。
一直被保镖控制着不让离开休息室的佟玉秀猛然冲到了他跟前:“你刚刚跟记者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慕家出事和别人没有关系?是谁在背后做的手脚你我心知肚明。”
慕培深并未接她的话茬,而是侧过身从身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文件袋,然后示意其他人都先出去并且把门带上:“这是我三叔让我转交给你的。”
佟玉秀瞳孔骤然紧缩,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伸出去的手指尖碰到土黄色文件袋,旋即又像触了电般收回。
滔天的愤怒渐渐消散,席卷而来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的是无边黑暗和恐惧。
“我不看。”她缩回手,摇着头走回沙发边坐下,侧过身一手搭着沙发扶手,不看慕培深的眼神。
慕培深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一边打开文件袋一边说:“你最好还是看看,如果对这份离婚协议书上条件不满意的话或许还有商榷的余地。”
离婚协议书——
五个字砸下来,顿时让佟玉秀头晕目眩。
不,不可能!她离开京都去茗江市之前明明和慕浩的关系已经缓和,他们还牵着手在医院的草坪上散步,说一起照顾宏丰,等着他康复苏醒。
“我不相信,我不信,你三叔怎么可能抛下我?”佟玉秀豁然转头看过来,泛红的双目几乎撑裂,“是不是你们和陆翊臣那边达成什么条件了?是家里老爷子和老夫人逼他和我离婚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我说好端端地怎么召开新闻发布会,想必慕家的困境已经解决了吧?”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嘲讽至极。
慕培深并未回答,只是走过去将离婚协议书放到了她跟前。
佟玉秀顺势攥住他的袖子不放:“你三叔在哪?我要见他。”
“三叔带宏丰出国了,爷爷的朋友介绍了一个国外专家,他和宏丰短时间内不会回国。离婚协议书是三叔亲自拟的,你如果不愿意签字,按照国内法律,分居两年离婚协议自动生效。”
出国了?
好,真是好!
佟玉秀忍不住笑出声来,片刻,攥着慕培深衣袖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
亏她为了慕家东奔西走不惜冒着得罪陆翊臣的危险找上郁安夏,结果慕浩却一声不响地抛下她带着儿子离开了,连去向都不打算让她知道。从来只有她趋吉避凶抛弃别人,哪怕当年的易舤,一听到他的死讯她也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就开始为自己的未来重新做打算,可现在,对她呵护备至二十余年的丈夫却说抛下她就抛下。
“你们真是厉害,我为了能让慕家转危为安四处求人想办法,你们倒好,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背着我和陆翊臣达成协议,让我一个人沦为牺牲品。”佟玉秀咬牙切齿,音量陡然拔高,“要不是为了你们慕家,我怎么会去茗江市找郁安夏和陆翊臣?又怎么会弄到今天这地步?你们却一点路不给我留,当众就宣布我被慕家扫地出门了,有你们这样做人的吗?”
还有慕浩,他怎么能带着儿子离开,把她一个人抛下?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陆翊臣是真的厉害,他的手腕,她不及万分之一。
当着记者发布会公布佟玉秀和慕家一刀两断,确实也是陆翊臣的要求之一,但慕培深同样觉得无可厚非,网上那些新闻他也看到了,这样做是间接洗清了佟玉秀为了替慕家洗白给郁安夏身上泼脏水的最好法子之一。
慕培深看着她,念及以前这个三婶对他多有照顾,还是多说了一句:“一个多月前,你去陆翊臣妻子的认亲宴上说破易宛琪的身世,可易宛琪当年到底是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三叔他,也已经知道了。”
他去茗江市见过陆翊臣之后,回来就和几位家长将对方的意思大致转述,当时慕浩还坚持着不肯和佟玉秀分开,直到昨天陆翊臣又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易宛琪真正的身世来历。
女人疯起来,有时候让人觉得心惊。
他无论如何没想过,一向温柔可人的三婶竟然做过那样狠毒疯狂的事情。
休息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静到连呼吸声都几可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