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宁无语的目光注视下,笑容绽放只是片刻,很快就被杜丽收敛了起来,脸颊之上,逐渐凝起了一层寒霜,越积越厚,最终化成了千年不解的玄冰般,气质一下变得冷峭如锋,美眸中透出的是锥心刻骨的痛恨,短促低沉地哼了一声,似是作为休止符,将那段付诸真爱谱写的人生篇幅给隔离了开来。
“也许是天意吧,我虽然主动承担替他熬药,但每次都是由他将各种药材组合配好了交给我,存放药材的储藏柜我是从来不碰的,可偏偏有一天,我看天气不错,便自作主张把储藏柜里的所有药材都翻出来拿到晒太阳,结果在一个檀木盒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手机,让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一下午时间,我就坐在地板上直直地望着天花板,我的感觉就好似天塌下来了,之后我没有向他当面质问,而是监听了他的这个手机,一个多月时间,我终于将他彻头彻脚地看清了,心也彻底死了。”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当初追求我存粹是看上了我是杜家千金,他一个农村出来的,根本没能力承担练武所需药材费用,而我就是他眼中的钱包,我那次意外流产是他安排他一个老乡对我下的手,他在外头和他老家的一个女人已经有了孩子,他告诉那个女人,他目前后天小成境界,靠着杜家提供的资源,最快五年,最慢八年,便能成功晋入先天期,随后,他就会和我离婚。”
话末,杜丽扬起一个巴掌狠狠地拍下,一堆药材就此挤压变形。
叶宁静若寒蝉地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模样,心中也是震动不已,难怪了,一个女人付出了全部的真爱,换来的却是一个骗局,而且,在这个骗局之中,这个女人还受到一个女人难以承受的创伤,那个男人杀了她的孩子,还让她变成了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
对这样的男人还有爱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剩下的只能是毫无保留的恨!
叶宁不知该如何安慰,犹豫了一下,伸手轻拍了几下杜丽籁籁颤抖的肩头,后者慢慢抬起头,覆盖脸颊的霜寒已然融解,只余一片戚戚然,眸子里的恨意也化为了凄凉。
“我还没来得对他实施报复,他的死讯就已传来,在他的葬礼上我哭得伤心欲绝,还为他亲手下葬,外人看来我对他爱得很深,其实心中的恨意只有我自己知道,事后,我没有放过他的那个老乡,那个女人,我甚至想不放过他的孩子,最终还是送去了孤儿院,我觉得我已经够仁慈的了”
“是他毁了我的人生,我成了寡妇,还是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寡妇,要不是爷爷,父亲念着一丝骨头之情,我早就被家族抛弃了,我的婚姻不仅没有为家族带来一份可观的利益,还为家族带来了耻辱,我消沉了两年,家族里也好像我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后来我调整了心态,逐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我对自己发誓一定要靠自己活出个人样来,这些年,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星辰娱乐从我接手时的两亿规模,到现在近三十亿,我本以为我为家族赚了那么多钱,我在家族里总该能抬头挺胸地做人了吧,表面看确是有了转变,二叔三叔又开始对我慈眉善目,几个弟弟也开始正眼看我,可今晚的事实却告诉我,一切都是虚假的梦,不能,不管我怎么努力,我永远洗脱不了“家族耻辱”的烙印,再也不是真正的杜家大小姐,在家族那些人的眼中,我连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都不是,马克西姆居然肯付出高昂的代价将我买得去,他们把我卖掉的时候,说不定还在偷笑马克西姆的愚蠢是他,是他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这一辈子。”
情绪涌动,泪水决堤,杜丽本是坐着,不知何时改为了蹲着,十指深深插入秀发之中。
“就是那个叫吴程敏的男人吧。”叶宁一声感慨地叹息,饶是他心性坚韧,也不免为杜丽的遭遇产生了几分同情,这个女人并没有做错什么,却是陷入了一场虚幻的骗局之中,从而酿成了覆水难收的悲剧,只能说是运气不好,想起马克西姆将酒杯递到杜丽嘴边的一刻,杜丽充满绝望与憎恨的那声“吴程敏,我杜丽恨你一辈子。”十有八九,这个吴程敏就是毁了她人生的丈夫。
杜丽低低嗯了声,默默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容,晶莹闪烁的美眸怔怔望来,叶宁冲她温和地笑笑,再度伸手轻拍她柔软的肩头,好言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你也说了,是家族里有人想先斩后奏,他们把你当商品你就是商品了?你是杜家大小姐,还是个靠自己活出人样的杜家大小姐,从前是,现在是,今后也是。”
杜丽默然,依旧怔怔地望着叶宁,美眸中的晶莹越蓄越多,双肩颤抖得益发厉害,叶宁见安抚无果,也是好生头疼,想了想后,正要继续开导,突然间,杜丽的双膝向绒厚的地毯上一跪,身子一个前扑,整张面孔盖在了叶宁的大腿上,随即传来伤心的啜泣声:“我好恨啊,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让我遇到是吴程敏而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