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剑扬说“好多了。你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许娟笑了,笑得很复杂,很辛酸。
过得怎么样
现在回想一下,这二十年她过得似乎浑浑噩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过得怎么样。
她祖孙三代都是做面粉生意的,到她父亲这一代已经积攒起了可观的财富,所以她的童年过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但这样的家庭背景在那个疯狂的年代,简直就是灾难的代名词,父母被批斗,家产被抄,再然后她被扔到了乡下劳动改造。她特殊的家庭背景让她在生产队的时候总是被人针对,而她俏丽的容貌和出众的气质又让她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所垂涎,那段时光简直就是噩梦。好不容易浩劫结束了,她终于可以回到父母身边了,又不得不忍受家庭破碎、骨肉分离的痛苦这场苦难仿佛就没有尽头。
回到上海后,意外地得知父母在那场浩劫降临之前往境外转移了一笔财产,现在拿回来了。就靠着这笔财产,许家重整旗鼓,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很快就闯出了一些名堂,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然而她却快乐不起来,因为她知道这优裕的生活的代价是什么。她的丈夫正以残疾之躯带着她的儿子在那个贫穷的山区挣扎求生,同样因为贫穷,她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砍柴、犁田,学会了挑着一担担沉重的谷子在山路上蹒跚而行。这些都是在跟萧凯华的通信中得知的,他没有细说,只是用平淡的语气略略一提,但是仅仅是知道这一星半点就让她心如刀绞。
后来生活稳定下来了,政策也放松了一些,她想到了复婚,她想回到儿子身边,竭尽全力弥补这几年的亏欠。然而,不管是萧凯华和萧剑扬都不会再接受她,她叛逃出了他们的世界,就别想再回去了。几次试探都得不到回应,寄给萧剑扬的钱也被退了回来,她以泪洗面,甚至想到了彻底解脱但是重病在身的年迈父母却让她放不下。她已经抛弃了丈夫和儿子,不能再抛弃父母了,只能咬牙坚持。
原来命运是这样的无情,当它想要惩罚一个人的时候,连死都是一种奢侈。
在那段最黑暗最无助的日子里,她偶然认识了一个来自美国的生意伙伴。他来自华盛顿,也是离异,和年幼的女儿一起生活,他乐观开朗,风趣幽默,整个人都滋润着温暖的阳光,在交往中,两个都被感情折磨得伤痕累累的人渐渐被彼此吸引,最终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父母去世后,她便办了移民手续,跟着他去了美国,开始新的生活。
在美国的生活无疑是舒心而幸福的,她重新拥有了美满的家庭,过去的伤痛在丈夫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在女儿纯真的笑声中慢慢愈合。但是那个倔强的、对她充满恨意的儿子却让她始终无法忘怀,好多次她想过回国去再见见他,却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在火车站意外相逢,她才蓦然发现,那个被她抛弃的孩子已经变成了冷峻而孤独的青年。当他冷漠地告诉她她认错人了,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走向火车站的时候,那道一直没有愈合的伤口再度迸裂,痛得她不顾无数道惊诧的目光,失声痛哭,哪怕是父母离世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得这么崩溃
“你就这么恨我么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我么”这是她当时心里唯一的想法。
听她说起这段往事,萧剑扬沉默良久,才说“当时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心,实在是不得已。”
许娟说“我知道,当时你是不敢跟我相认。”
萧剑扬一怔“你知道”
许娟说“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但后来看了纽约唐人街枪击案的报道,然后fbi上门调查,我就明白了。”
那次枪击案震惊了美国,都说自由美利坚,枪战每一天,但还从来没有试过哪一次枪击案中死伤这么多警察的,而且死伤的还是训练有素的特警fbi像头被人抽了一鞭子的狮子一样蹦起来,以空前的效率在全国展开回溯追踪,凡是跟萧剑扬接触过的人通通都在调查之列,她一家自然在被调查之列。看到枪手的照片的时候,她马上就明白萧剑扬为什么冷漠地拒绝与她相信了,他有秘密任务,自身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他不想害她。
父子俩都一个样,对你好,又害怕你知道他对你好,这性子真够别扭的。
萧剑扬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曹小强打来的。定下婚期后他就给曹小强和郁璇发了邀请,因为他就这么两个朋友了,下午的时候曹小强说上了飞机,现在也该到了吧。他接通,喂了一声“到哪了”
曹小强说“下飞机啦,正在走出机场呢。你现在有没有空”
萧剑扬说“有啊。”
曹小强说“有空的话开车过来接一下我们吧开辆大点的车过来,我们带的行李有点多,而且郁璇郁成也来了,还捎带着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蹦出来的女记者,车子小了可塞不下啊。”
萧剑扬说“好”挂了电话,略一沉吟,对许娟说“我要去接几个朋友,要不要一起去”
许娟眼眶一热。她知道,儿子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向她表达我原谅你了,我重新接纳你了。
她嘴唇微微哆嗦“好”,,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