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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体温急剧升高,快四十度了”
“胸腔内大量积液,马上作胸腔穿刺引流”
“伤口在感染化脓,必须马上处理”
“败血症把治疗败血症的特效药物拿来”
“体温还在升高颅内压内同样在升高马上采取措施降低颅压”
萧剑扬感觉自己好像躺在沙漠里,忍受着烈日的煎熬,全身跟着了火一样滚烫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要爆开来。嘴里没有一星点的水份,舌头干燥得像松树皮,他艰难的呼吸着,分明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随着每一口空气的呼出而缓缓流逝。
有多久没有试过这种感觉了
印象最深的,好像是在沙漠训练营里。在残酷的训练中,他们一连几天都没能找到一滴水,只能喝自己的尿液,到最后,连尿液都没有了,和尿液一起消失的,还有希望。太阳悬在头顶阴险的笑着,把毒辣的阳光无情地倾泄下来,煎烤着每一名士兵的每一个细胞,让他们皮肤爆裂,嘴唇干裂,声音沙哑,连话都说不出来。带着盐霜的沙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如果没有保护眼睛的装备,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患上沙盲症跟雪盲症一样可怕的疾病,毫无预兆的夺去他们的视力,让他们在沙漠中举步维艰。灼热的风在旷野呼啸着,带来的却不是凉意,而是酷热和瘴疠之气。沙漠就是如此的残忍,慢慢的折磨着他们,残忍的盯着他们,任由他们吼,任由他们骂,都不为所动,用那双无形的手一点点的撕裂他们的皮肤,榨出他们的生命力,直到将他们彻底击垮。那时候,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士兵只有一个念头,水水水谁能给他们一滴水,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舍命相报那段经历如同一场永远无法醒过来的噩梦,一次次的将他从梦中惊醒。
不过,他很清楚,这里不是沙漠,是医院,他正躺在干净柔软的病床上,盖着洁白的被子,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是的,他正在接受治疗,在难得的清醒的时候,他甚至看到过前来查房的医生和护士。
不过,那么多昂贵的药似乎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他的伤势还在恶化,似乎有无数支钢针,日夜不停的扎着人体最敏感脆弱的神经,令他痛不欲生。他的颅内压力在疯了似的猛飙,整个脑袋像像是被套上了脑箍,随时可能胀裂开来。胸腔更像是灌满了泡沫,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各种并发炎症越来越严重,连睁开眼睛都变得越来越困难。偶尔清醒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咆哮“别再跟我扯那一堆高深莫测的医学术语,老子听不懂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他给我治好,否则我就血洗了整个医院”
这声音很凶怒,很霸道,透着无法掩饰的愤怒和焦急,是伏兵吗真的很难想象,像雪山岩石一样冰冷而强硬的伏兵也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接着是一个中年的男中音“手术失败的概率很高,很危险没有家属亲自签字,我们不敢开刀,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这想必就是医生的声音了吧这声音出现过很多次,都是问他病情的,他有印象。
接着有人咆哮,这个肯定是曹小强,他的声音他太熟了“我去你妈的,这是在坦桑尼亚,他上哪找什么家属上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和设备,立即,马上,快”
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在叫“甭跟他们废话了,把机枪架起来,看他们做不做”
这个肯定是萧鸿飞,这家伙从来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不把事情搞大就不是他的性格。
他整个脑子都被烧得迷迷糊糊,虽然很想听听自己现在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但是耳朵里吵得厉害,像是有几十个人在他脑子里叽叽喳喳的说话,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徒劳的挣扎了一会儿,又昏迷了过去。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在昏迷了,无数可怕的幻影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那些死在他枪下的鬼魂正在他的身后窥视着他,窃窃私语,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它们就会发出尖厉的笑声,从丛林里,从山谷里,从沼泽中,从空无一人的城市里,甚至从海底中跳着舞冒出来,来到他的床前将他包围,向他伸出一双双带血的手,眼里露出化不开的怨毒与仇恨,要将他拖入地狱深渊中。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变得冰冷,想喊,想叫,想一脚将它们踢开,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双双满是血污的魔爪抓住他
从天际传来的歌声驱散了索命的恶鬼,那样的婉转,那样的温暖,是天使在唱歌吗为什么这声音如此熟悉伴随着歌声,一滴滚烫的液体无声滑落,滴在他的脸上,接着又一滴,再一滴。他吃力的睁大眼睛,看到的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轮廓有几分熟悉,却始终认不出她是谁。她那玫瑰花瓣般精致的唇在翕动,歌声缓缓飘出,空灵纯净,有着几分磁性,像寒冬里的一缕阳光,驱散了病房里的阴郁,驱散了包围他的恶鬼可是,他还是记不起她是谁。她的脸在不停的变幻,幻化出两抹早已深深的铭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倩影,一抹已经离他而去,可他仍然徒劳的想抓住;一抹始终陪伴在他的身边,同生死共甘苦,一起走过了危机四伏的荒野丛林,走过了枪林弹雨尸骨如麻的战场,可他潜意识里竭力想要跟她保持一点距离,只因为她太优秀了,优秀到他只能用仰视的目光与她对视。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