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都教掌门倪天平站在塔阁最上层,看着前方濛濛天岳,只是神情深沉,眉关轻合,好像怀有什么心事。
背后有一名心腹长老上得塔阁来,躬身道:“掌门……”
倪天平头也不回道:“何事?”
那长老道:“回掌门,彼辈又有些不安分了,正四处挑惹弟子门下。”
倪天平道:“由得他们去,无需回应,大比之前,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那长老道:“是,弟子会尽量安抚门下。”
倪天平道:“蔡长老,暂且只能委屈你了,此事终究是要解决的,不然我平都教纵得一时风光,日后也未必再能与诸派并列了。”
蔡长老愤然道:“掌门真人之言,方是正论,可有些人偏偏不明大势。”
平都教之法,完全仰赖于藏相灵塔,而成也灵塔,败也灵塔,由于塔中法灵有数,这意味着门中可以有所成就的修士便只有这许多,并且真正能臻至凡蜕上境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现在各大门派在丰沛灵机及无数修道外物相助之下,实力都是大大提升,可以预见,未来势力必将愈发强盛。可平都教要是只抱着藏相灵塔不放,那么上限只能是到此为止了,没有任何潜力可言了。
所以倪天平自接掌门户之后,就另起炉灶,逐渐将弟子根本功法与灵塔剥离开来,只把诸多法灵当做神通手段来用,而不是性命依托。
只是门中那些依托法灵的长老却是一直在阻挠此事,所以门中如今隐隐形成了两派。
倪天平叹道:“先人得此灵塔,不过借以用术,而非传法,此本就非我平都之用,可数千载下来,却是主次颠倒,岂不悲哉?”
蔡长老道:“所幸还有掌门真人在,我平都教还有望摆脱这等桎梏。”
倪天平摇摇头,其实此事布置其实从上两代掌门就开始了。戚宏禅在位时就认为只是依靠藏相灵塔必会拖累宗门,可其虽有心如此做,但直到其故去之前条件仍还不成熟。而宗门到了伍威毅手中时,其秉承此志,才逐渐将一批脱离灵塔的弟子培养起来,这其中也包括他在内。
只是现在占据法灵的修士在派中仍是势力最大一方,因为实力成长也是较快,若不是他身为掌门,有着大义名分,那根本压制不住他们
当初伍威毅不是收他做弟子,而是代师收徒,为得就是能在辈位之上拿捏住这些人。
那守旧派中,有一位长老功行与他极为相近,现在就看,究竟谁能先一步斩去凡身了。
假设他先一步,那么日后平都教自可逐渐摆脱对法灵的依赖,诸事如他所想一般进行下去。可若是那位长老先行成就,那么先后三代掌门的努力很可能就会因此付诸东流。
这次斗法盛会其实也延续着这等较量,哪一边表现更好,便更能争夺到中下层弟子的人心。
只是他来到这里,却并不只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是心中隐隐感觉到,这场大比之中,似有自身去往上境的机缘在此。
这时平都教众忽听得有悠扬乐声传来,稍事片刻,又有阵阵馨香袭来。
倪天平朝乐声来处望去,见瑰丽霞光之下,有无数七彩花瓣飞舞,每一片都是模样精致华美,香阵之中,有一架万丈云筏驰来,周沿围以彩束蝶结,云缠铃铛,清音悦人,风拂裙裾,环佩玲玲。
一个英姿勃勃,身着道袍的高髻女子站在筏台之上,身后侍女持宝扇香炉,玉瓶银盏,其后更有挎蓝拿灯的百花使者。此女也是看到了倪天平的法驾,远远一个稽首,道:“倪掌门。”
倪天平认得这是骊山派掌门云素菡,便在塔阁之上还有一礼,道:“云掌门。”
云素菡看他几眼,道:“道友机缘将至,或许不久之后,当能到贵派门上拜贺了。”
倪天平谦言道:“是非成败,全看运数。”
云素菡却道:“不然,门中弟子可讲缘法,可讲运数,而我等俱为一派尊长,只能成,不许败,进则天地开阔,退则万劫不复。”
她语声坚定,任谁也能听出其中蕴藏着一股不容退却之念。
倪天平想及骊山派方入山海界时,只能排名诸大派最末,连一个洞天真人都是未有,只能凭借以往与诸派的交情勉强延续,随时可能沦落至二流去,可现在终究是挺过来了,云素菡如今已是成就凡蜕,骊山派一跃成为大派,反倒凌驾在平都教之上了。
想到这里,心中也是暗下决心,看来面对此次机缘,当要是全力去寻,万不能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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