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2 / 2)

段瑞金忽然发现,她好像长大了一点。

“你上来,有样东西给你看。”

他起身朝三楼走去。

阮苏顺手将那笼包子端在手上,又往笼屉里塞了几只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然后才上了楼。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段瑞金停在书桌边,倾身伸手,拉开桌子另一边的抽屉,拿出一封信来。

信已经打开过,显然他是过的。因此他看也没看,就递给了阮苏。

阮苏忙放下小笼包,用手绢擦了擦手,接来一看名字,喃喃地念道“段李氏?”

“我母亲。”

他意简言骇地做了介绍。

“字写得真好看,以前也是大家闺秀吧?”

他没回答,示意她看内容。

阮苏抽出信纸抖了两抖,逐字逐句地看完,最后吃惊地抬起了头。

“你娘要来寒城?已经出发了?”

段瑞金嗯了声,随手转动大拇指上的黄金扳指。

“按照她信里说的时间,用不了几天就会到了。”

阮苏纠结地咬着手指,“可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呀,她是你娘,她来了我总得接待一下吧……她喜欢吃什么?我现在就通知娄大厨备好。”

段瑞金摇头。

“这个不重要。”

“难道还有其他的?”

“她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雪芝的事,不过……”段瑞金正色看着她,目光炯炯,“我准备跟她谈谈你我的事。”

阮苏闻言紧张起来,下意识走过去抓住他的手。

“你是指……与林丽君离婚,跟我结婚吗?”

“没错。”

“万一她不同意怎么办?我听说她很喜欢你太太的,还有林……”

段瑞金见她罕见的乱了阵脚,情不自禁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别怕,这事你不用操心,我只是与你打个招呼,其他的我会来安排好。”

阮苏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往他怀中一扑,紧紧搂着他的腰。

“你不要嫌我霸道,书里常说爱一个人就该为他忍让,接受所有不想接受的。但我爱的是完完整整的你,那我就要得到完完整整的你。我绝不要在姨太太的位置上坐一辈子,倘若这次你母亲死活不同意,我也只能做点过分的事了。”

“你要怎么做?”

她咬了下嘴唇,“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们就分开吧。我宁愿遗憾终生,也不要委曲求全,变成自己不喜欢的人。”

段瑞金捏了捏她的鼻子,声音是宠溺与喜爱的。

“你果然是只霸道的小老虎,已经把我划成你的地盘了是不是?”

阮苏想说自己才没那个本事,他不要冤枉人,眼角余光瞥见桌上的印章,忍不住拿了过来,蘸满红色印油踮起脚尖,在他白皙的脑门上盖下一个通红的戳,然后放在一边拍了拍手。

“现在你才是我的地盘。”

段瑞金笑道“你盖错了。”

“啊?”

他拿起印章,“这是我的章子,看见上面是一个段字吗?”

阮苏凑过去瞧,一不留神,被他盖上了脑门。

鲜红的段字衬着她洁白的皮肤,段瑞金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吻了吻。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真正变成我段瑞金的人。”

阮苏知道他指得是哪方面,想厚着脸皮回他两句,但最终还是败下了阵,匆匆道

“不跟你说了,我还约了小曼去逛街呢,走啦。”

她没管对方的反应,顶着段字走下楼,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要擦,将雪白的帕子擦得全是印油。

印油手感粘腻,很烦人。阮苏想起段瑞金说话时的模样,心里却像灌了蜂蜜似的甜。

来到一楼,她丢掉帕子要去找小曼,忽见楼上下来一个人,穿着崭新的衣裙化着妆,步伐愉快地往外走。

“雪芝?”

阮苏好奇地走到她面前,打量了一圈更加困惑,“你要去哪儿?”

段雪芝如今对她是再也不敢给脸子了,真正的当成了嫂子一般,如实回答道

“荣大帅约我去看电影,派了汽车来接我,在外面等呢。”

阮苏扬了扬眉,“你很想去?”

她费解地说“我和他的关系不是已经确定好了吗?只等结婚了,为什么不呢?”

“我的好妹妹呀,你在巴黎那么多年,法国人是最浪漫最多情的,你就没有跟他们学点技巧吗?”

“技巧?”

阮苏看她眼中全是迷茫,叹了口气,把她拉到沙发坐下。

“喜欢一个人不是错,但你不能因为喜欢他,就在他面前彻底放下身份。越是在这种关头,你越要学会调教他尊重你,往后他才会视你为珍宝。”

段雪芝听得入了神,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地问“怎么调教?快教教我呀。”

阮苏笑了笑,有条不紊地说

“首先他每次约你,你不能张嘴就答应,哪怕心里想去也要拖一拖再同意,否则就显得你整日不做其他,专门候着他似的。你得让他知道,你也是有生活的人。”

段雪芝赞同地点头,“对极了!还有呢?”

“其次他送你礼物,你也不能全收,或者说……得他求着你收了,你才勉为其难地收下,让他知道,你不是花点钱就能哄好的人。”

段雪芝听得两眼放光。

“还有还有!”

“最后呢,你得多多参与他的生活。他穿的衣服你来采购,他吃得饭你来安排,时间一长,他离开了你就什么也不会做,就像小孩离不开母亲一样,再也离不开你了。”

段雪芝不顾形象地拍了下大腿。

“嫂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办法呀?从哪儿学的?”

阮苏脑中闪过一个画面——曾经无数个深夜里,她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困得要死却又炯炯有神的情感公众号的短文。

“额……”她咽了咽唾沫,谦虚地说“自学成才,没什么大不了的。”

段雪芝嗖的站起身,“我要向你学习,他送我的东西现在就退回去,今天电影也不去看了。”

阮苏竖起大拇指,“加油。”

她踩着高跟鞋跑上楼,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来回头说“不对呀,我怎么记得每次二哥约你出去的时候你都出去了呢?没有拖啊,礼物也都收了。”

阮苏尴尬道“所以我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嘛,你要争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加油!”

段雪芝受到她的鼓舞,不再管其他的了,热血沸腾地回到房间,指挥家丁将礼物搬出来,让荣凌云派来的汽车司机运回去。

她的举动让荣凌云摸不着头脑,又电话邀请了两次,她都没有去,直到他亲自来到公馆门外接她,才勉为其难地出去与他吃了顿饭。

回来之后她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找阮苏,兴奋地告诉她,她教的办法真的很管用!

阮苏自己都没试过,等她走后琢磨起来,是不是该在段瑞金身上试试。

不过时间没有给她机会,过了两天,有人传来口信,说段母的车已经抵达城外几十里处,下午就要进城了。

她是段家年纪最大的女性长辈,是段瑞金瑞琪雪芝三人的亲生母亲,时隔多年再次来到寒城,自然得去城外迎接。

中午吃完饭,众人便上车出城,一行人里除了兄妹三人外,还有阮苏、段福、小曼、赵祝升等等。

因城外难民流窜,时常有打劫路人的事发生,官府又不太管,于是百姓们自发减少了出城的次数,使得城门处常常一片冷清。

今天他们这一大堆人往门外空地上一站,身后又停着好些汽车,架势颇为壮观,引得守门士兵频频侧目。

大家眺望前方,马路一片空旷,远山苍翠安静。

“雪芝。”阮苏看向左侧,“待会儿你娘来了,你打算怎么说呀?要我们大家配合吗?”

段雪芝拎着包包纠结,“娘最讨厌不正经的女人了,我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一顿骂肯定少不了的……唉,骂就骂吧,我肚子里怀得到底是她外孙,她总不能不接受。”

段瑞琪在矿上工作许多天,晒得像只乌骨鸡,穿衣服也不像以前那般讲究了,随便套了身皱巴巴的西服,戴一顶鸭舌帽,盘腿坐在汽车车盖子上,懒懒散散地说

“我看你是想多了,娘平时最宠你的,要新衣服?买!要新化妆品?买!你喜欢白色汽车,她就把家里的汽车换成白色的,你想出国见世面,她不光把你送出去,还连我也一块儿丢出去当保镖。你就是她掌心上的宝贝,她舍得骂你?怕是只会抱着你大哭一顿,心疼你受怀孕的苦呢。”

段雪芝听他这么说,心情放松了些,也认为以平时母亲对待自己的态度分析,不至于太责备她。

段瑞金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严肃,紧盯前方,抬手道

“别说了,车来了。”

大家连忙闭上嘴,提起精神挺直腰背,脸上也挂起了微笑。

几辆汽车疾驰而来,掀起一阵黄土,最后在他们面前停下。

第一辆车上下来司机与家丁,跑到后面打开车门,一个穿黑衣的女人走了下来。

阮苏心脏狂跳,大脑一片空白,早就准备好的欢迎话语忘了个精光,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段瑞金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往她身边靠了一点。

段母的长相与阮苏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严肃归严肃,五官可以看得出她年轻时是位清秀佳人。她的皮肤一看就是精心保养过的,打扮也紧跟潮流,画了眉毛与眼线,唇上点了淡色的胭脂。

旗袍乃黑色天鹅绒质地,没有任何刺绣与花纹,只在第一颗盘扣上插了朵栀子花,花香随她的动作飘散,沁人心脾。

她颈间戴着一串滚圆洁白的珍珠,耳垂上也点缀着两颗。手提包是浅色丝绸的,边缘也嵌了一圈珍珠,显露出低调的奢华。

段雪芝因为做错了事心虚,率先迎上去,搀扶她的手臂,热情地问候

“娘你一路来累了吧,最近天气又开始热了,车里想必闷得很。都怪我不懂事,害得你千里迢迢跑过来……”

“雪芝。”

段母叫了她的名字,嗓音是与相貌不同的低哑。

段雪芝抬起头,努力笑得乖巧,“娘,什么事?”

她换了只手拎包,冲着她的脸抬手便是一巴掌,声音极响,力度极重,宛如一声惊雷。待大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段雪芝已经捂着脸倒在地上,嘴唇被牙齿磕破,溢出了一丝鲜血,满眼都是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