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到了半夜,果然就下起大雨来,打在窗外的竹叶上,冲开了闷热的暑气,席卷着泥土的气息和茉莉花隐约的香气,弥漫在夜色之中。
这一场雨,一直延绵了十多日,到了七月末才停了,随着这场雨结束,江南最热的天气也就快要过去,虽然不是立刻凉快下来,但总不像之前那样酷热了。
这十多日待在崔家,也算相安无事,陈素青无可奈何,只能安心养伤,身上的伤倒已经都好的差不多了。
陈素冰却住的挺自在,这些日子,不是和崔夫人一起弹琴,就是向宝熏娘子学制香,因为正当茉莉花期,宝熏娘子忙着采素馨茉莉去炮制沉香,陈素冰见了,也自告奋勇去帮忙,日日都往宝熏娘子那里去。
这一日陈素冰和香凝一早便又去了宝熏娘子那边,陈素青见已经快要到八月,便同抱绮商量,道:“绮姑,我上次同你说的事情,你可有什么主意没有?”
抱绮手中正在缝制一件秋衣,见她这样说,便放下针线,抬起头来,,眉头紧锁,问道:“您是指?”
陈素青没有答她的话,只是往窗外望去,脸上依旧挂着多日以来化不开的忧愁。
抱绮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能长叹一口气道:“我们又往哪去呢?”
陈素青过了良久才道:“我想回徽州请示一下母亲。”
抱绮闻言,愣了一愣,道:“姑娘,来的时候,两位夫人可都让我们不要回徽州,而且您也知道,这时候风头还没有过去,回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陈素青眼神一转,微微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抱绮见她神情,也知道她心中烦闷,但也不好多说,也只能陪在一旁唉声叹气。
过了一会儿,陈素青抬起头来,对抱绮道:“绮姑,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法啊。”
抱绮犹豫了一会儿,才试探道:“等沈大侠回苏州,您也就有了安身之所了。”
陈素青摇了摇头道:“我答应过母亲和婶娘,一定要为冰娘寻一个好归宿,只是现在我也没有法子了。”
抱绮盯着她看了一会,长叹一口气道:“就算是二姑娘,也不会愿意您去的。”
陈素青闻言,又默默垂下头去,等她再抬起头时,已经是泪光盈盈,泪珠儿眼看就要落下。
她轻声言道:“我记着母亲的嘱托,也知道你们的担忧,可是,我是。。。我是真的很担心,我就想悄悄的去看看她们,我又何尝不知道危险,可是这些日子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陈素青的声音中透露中些许无力,她和抱绮之间不再像是主仆,倒是像一个小女孩和自己长辈哭诉,有一点伤心,有一点娇弱。
抱绮看她的眼神也有些难过和怜爱,她轻轻的擦去陈素青的泪珠,叹道:“姑娘,苦了您了。”陈素青本不必与她商量,何况话说到此,都是人伦天性,抱绮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依陈素青之言,默然无语。
陈素冰中午回来时,抱绮正在默默的为陈素青收拾东西,她见到之后,吃了一惊,连忙问陈素青道:“姐姐,我们要走吗?”
陈素青见她回来,整了整面上的表情,勉强笑道:“不是我们,是我,你就暂时住在这里。”
陈素冰闻言,奇道:“你要去哪里?”
陈素青眼神微微闪了一下,道:“我去苏州一趟,你就不要跟着了。”
陈素冰闻言,心中疑惑,回头又看了一眼抱绮,抱绮不敢答言,又低下头去,继续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