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声中,滚滚浓烟扩散着。
猩红的焰光舞动,缓缓扩散,丑陋的匍匐在圣都的瑰丽表面上,就像是一枚丑陋的疮疤那样。
在警卫队的催泪弹和高压水枪之下,拥挤的人群哭喊着,四散奔逃,还有的,跑错了方向的,冲到封锁线前面的,都被警卫队的橡胶辊毫不留情的击倒在地上,失去声息。
骚乱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就被火速镇压下来。
刚刚还无比癫狂的市民们冷静下来,然后毫不犹豫的,纷纷回头指证那几个带头掀起骚乱的家伙,浑然忘记自己跟在后面时的兴奋模样。
而被众口一词指正的人还来不及辩驳,就看到警卫队抬起的枪口。
扳机扣动。
他们倒在血泊之中,致死,空洞的眼瞳都看着眼前的警卫,难以理解,为何如此苛责于自己。
警卫队长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最后扫了一眼惊恐的人群,指了指地上的尸首“挂起来,让所有人看清楚,戒严期间闹事的下”
轰
话音未落,伴随着远方隐隐的巨响,又是一道浓烟升上了天空。
然后,再是一道。
那是万能企业园,还有,前进大道
当所有人茫然的回头,看向远方时,就只能看到一道道漆黑的浓烟,升上了天空,在狂风的吹拂之下,经久不散。
当阴云将烈日遮蔽的时候,一双双被烧红了的眼瞳,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闪亮的东西。
就在低层区,当失控的帮派分子们开始打砸商铺,挨家挨户的搜寻存粮的时候,中层区在短短的几日之后,再度被动荡所覆盖。
骚乱,开始扩散
“啊,这就开始了么”
无证诊所的里面,刚刚坐在炉子旁边的郭守缺回头,看向窗户外面,啧啧称奇“才短短一天,就已经自乱阵脚,未免也太不顶用了吧”
“这难道不是你亲手造就的么”
主教从那一张好像永远看不完的报纸后面抬起眼睛看过来“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只是区区一座城市而已,难道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别说的那么过分,我就是一个破厨子而已,哪里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呢反而是占了槐诗那小子的便宜,领了他的人情,让人心里不爽快的厉害”
苍老的厨魔摇头,背后的窗外,那些手握着刀剑和武器的人影,在街道上纵火狂欢。
尖叫和呐喊声不断传来。
“不过,野兽这种东西,还真是好懂啊”
郭守缺戏谑的轻叹着,不知道究竟是在嘲弄什么,“只要闻到肉味,就会发狂。只要感到痛楚,就会夹住尾巴
当它们发现,自己的脖子上那根链子开始松动的时候,就很难再听话。”
“最后,等饿到饥肠辘辘的时候,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对于想要吃肉的人来说,谁的肉难道还不都一样么
当调律师牺牲自己,喂饱了他们一次之后。
接下来又有谁会站出来,当这个圣人呢
不论是谁,他们都会开始吃。
吃到吃尽为止
“才刚刚开始呢。”
郭守缺端起沸腾的水壶,冲入了杯中。
芬芳的香气升腾而起。
模糊那一张诡异的笑脸。
“这也太疯狂了吧”
上层区,眼看着一道道浓烟接连不断的升起,就连早有准备的东夏升华者们都陷入了诧异。
前进大道、美乐购物中心、平等街、新乐土大厦、圣都塔、白鸟广场、显赫门一个又一个的地方,浓烟升起。
令观察者们不由自主的,愕然失声。
就像是推倒了第一块骨牌一样,引发了灾难的连锁,甚至没有动用丝毫的力气,一切都顺利的让人害怕。
哪怕在暗中早已经安排好了所有引发骚乱的步骤,可竟然还要比现实慢了一拍
现在,所有的商场,所有有可能存放粮食的地方,都已经被大量的混乱人群所包围,或是无意、或是有意的,当摩擦和矛盾被激化,失控的乱潮便在瞬间被引发。
“不然呢”
天台的边缘,原照头也不抬的反问“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别的可选么”
疯狂
或许如此。
可活在这样的世界里,难道还有人能不疯狂么
哪怕看上去那么正常,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可这难道不就已经是最大的异常了么
现在与其说是发狂,倒不如说,早就已经绝望了吧。
哪怕没从未曾意识到这一点,从生下来的时候,不从生下来之前,就已经习惯了地狱中的一切
可一旦意识到希望不存在的瞬间,就只能转身。
迎来,绝望的拥抱。
就像是节制曾经对槐诗所说的一样,一旦习惯了野兽的畅快,就再也回不到人的范畴里了。
但可笑的是人和野兽分野,难道不正在与这一份节制么
忍耐、信赖、怜悯、正义,乃至种种美德,都是基于明天而存在的。
依托于未来。
倘若未来变成泡影一般的谎言,就连野兽们自己都已经对明天不抱有期望的话又怎么去阻挡他们享受现在呢
更何况,难道不是还有人下场去现身说法,亲自展示了为他们量身打造的解决方案么
在绞刑架上,那一具不曾腐烂的尸首,便是圣都亲手为他所竖起的丰碑。当调律师死去的瞬间,不散的阴魂就已经走进了每一个人的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