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灵魂的状态,将会被胜负的局势所掌控。
升起或者落下,再不由自己。
而是被随着棋手们的对决,徘徊在升华和凝固之间,饱受折磨。
“现在,决出先手吧,各位。”
马库斯抬起眼眸。
现境和地狱的棋手中,有两人齐齐踏前一步。
来自天竺的男子,和枯萎之王座下的白蛇。
站在骰盘之前,两人面无表情的对视了一眼,先是天竺男子主动摊手,平和的以示谦让。可白蛇却毫不领情,冷淡的伸手拿起骰子,抛出。
六点。
满值
天竺男子微笑着,也拿起了骰子,洒落骰盘。
六点
同样也是满值
双方等值,只能再骰。
在马库斯身后,艾萨克微微皱眉,袖中的手猛然握紧。白蛇抛出的骰子在骰盘中诡异的旋转了一周之后,停顿。
五点。
“看来我运气不错。”天竺男子微笑着,伸手拿起骰子,再抛出。
可骰子却并没有翻滚,从他的手中落下之后,直挺挺的摔在了骰盘之上。
同样,也是五点
天竺的棋手愣在了原地,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同样变得意味深长。
而当这一次白蛇再抛时,骰子的结果就变成了三点。
平均值。
漫长的沉默里,天竺男子伸手,托起盘中的骰子,握紧了,向着下面抛落。
骰子像是疯了一样,在盘子里疯狂弹跳,发出尖叫一样的呐喊,回旋的速度飞快。
艾萨克的手指在袖中弹动了一下,可骰子却毫无任何反应,依旧在疯狂的回旋中,在白蛇凝重的目光里。
渐渐缓慢。
可那六面之上的点数却变幻不定,剧烈的震颤,闪烁。
到最后,遍布裂隙,发出破裂的声音。
最终却定格在了四点
“看来是我赢了。”
天竺男子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抬起手,挠了挠自己松弛的眼袋。
那一张保养良好的手掌之上早已经遍布皱纹和老年斑。
陈腐的气息迅速消散不见。
“幸不辱命。”
他对马库斯颔首,看了艾萨克一眼之后,微笑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先后手就此决定
看不出隐藏在暗中的鲜血。
只有艾萨克不动声色的背着手,藏起了掌心的裂口。
“沙恭尼之骰啊。”
统辖局的中央决策室中,玄鸟怜悯的轻叹,回头问道“如此的牺牲,是不是过于庞大了一点”
那是在磨合婆罗多中所记载的史诗战争中,在般度族和俱卢族的血战,坚战五子和持国百子之间的斗争里所酝酿出的神迹刻印。
曾经历史的再现。
巧舌如簧的沙恭尼引诱坚战五子的领袖坚战同自己豪赌,通过自己亲生父亲的骨头所磨制出的骰子,先后赢走了坚战的财产、地位、乃至妻子和兄弟,将神明赐福的维持法度者打入尘埃之中,逼得对方不得不远走他乡。
最终,也因自己这一副为之骄傲的骰子而死在了奎师那的计策之中。
而他的结局,早在他使用那一副骰子的瞬间,便已经注定。
与神明为敌所诞生的业,贸然更改命运所引发的反噬他所获得的每一分,都将在日后千倍百倍的失去。
使用这一神迹刻印的人同样如此。
得到的收获越是庞大,改变的事情越是惊人,那么日后自身命运中所背负的债和业就越是恐怖。
而在深渊之赌中获取先手的代价,足以令他自己、他的家人乃至他的子孙世世代代都无法偿还
永恒沉沦在苦痛之中。
“阿尼德鲁的牺牲是他为现境的奉献,我作为兄长,无权干涉。”
天竺维持谱系的领袖,桑德胡平静的回答“只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已,不必感怀,玄鸟阁下。”
“只是惋惜。”玄鸟轻叹“不妨碍的话,白狼钩可以暂借。”
“不必,维持谱系有自己的方法。”
桑德胡静静的抽着烟,碧绿的眸子满是平静,毫无表情。
或者,早已经将眼泪流完了。
而比赛,已经开始。
不断有星辰随着棋手的意志,坠入了旧盖亚所化的棋盘之中。
在艾萨克手中,那一叠刚刚抽好的六张牌甚至没有翻看,便微微一震,瞬间的闪烁之后,似乎就变得不同,然后再度细碎的闪烁。
在长袍的衣摆之下,牌面不断的变化着,直到最后,重归平静。
他看也不看的翻出了一张哨所,投入了棋盘。
占据了棋盘中间领域靠后的迷宫地区之后,便趁着哨所地牌所带来的费用,抛进了一张升华者深夜风暴陈。
升华者的灵魂从天而降,没入棋盘之中。
过。
第一回合,不论先后手,双方除了下地牌和抛了几张低费的生物之外,都没有任何的举动。
当务之急是占据棋盘之上所标志出的奇迹源点和重要地形,并不急于交战。可当第二回合到来时候,艾萨克幽幽的目光,就落在对面所占据的那一座凄白笼罩的城池之中。
令白蛇的心脏猛然收缩了一瞬。
警惕。
却不明白这种不安的预兆从何而来。
直到在那压抑到让人无法喘息的气氛中,艾萨克的手腕翻转,向着被白蛇所占据的城市,推出了一张卡牌。
乐园王子槐诗
“什么鬼”
白蛇眼眶开始暴跳,大怒“你那儿来的费用和资源况且这里也没有你的地牌”
“不,我有。”
艾萨克平静的回答,将另一张卡牌,推向了战场的投影,悬浮在白蛇的面前。
第二回合刚刚开始的瞬间,来自艾萨克的进攻便已经来到了白蛇的面前。
理想国卡组的经典法术。
来自深渊
那是以天国谱系和深渊的超强相性之下,所发展出的独有战术,简而言之指定一张地狱领域中的产费单位,强行征用,成为自己的地牌。使用过后,立即损毁。
你的地很好,但现在,是我的了
而且等会也不会给你留下
“哎呀,有意思起来了啊。”
枯萎之王捏着薯片的姿势停顿一瞬,微笑。
那一刹那,白蛇所占据的城市中,传来轰鸣坍塌的声音。
地狱之门迅速的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哨所,光芒升起,接引着来自现境的流星。
坠落
波澜扩散,所过之处,大地迸发轰鸣。
而在升起的烈光中,随着流星的投入,崭新的肉体自烈光之中迅速的铸就而成,脊柱、内脏、四肢、头颅,乃至毛发和衣服。
弹指之间,自黑暗里重生。
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简陋的哨站轰然爆裂,消失无踪。
而那一瞬间,槐诗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睁开眼睛。
就这样,工具人被自己无比信赖的副校长,抛进了地狱棋手们的眼皮子底下
凄风暴雪,扑面而来。
在眼前的,便是冻结在冰层之中的废墟,被飞雪和寒风淹没的残破城市。坍塌的立交桥之上数十道风霜之柱垂落。
在强风的吹拂下,发出呜咽的声音。
伴随着槐诗的呼吸,便有珍贵的热量化为袅袅的白雾,升上天空。
这便是早已经死去的世界。
旧盖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