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恍惚中,郭守缺好像从锅子里升腾的水汽中窥见了飘忽的幻象。
在幻象之中,有一只黄白相间的狗孤独的蹲坐在马路上,回头看过来,眼眶里就浮现闪闪泪光。
别杀了,求求你别杀了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被你们这么折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那样无辜又怨念的声音响彻在耳边,令人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了那种辛酸嘴里的软饭,锅子里的爱心鱼肉,忽然就不香了。
快乐都是别人的,而我什么都没有。
郭守缺的咀嚼停顿了一瞬间,象牙筷子微微颤抖,此时此刻,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就再这一瞬间,不知道为何,所有观众席上的人都产生了奇怪的错觉。
他好像一条狗啊。
“真卑微啊。
在这渐渐从浓烈化为苦涩的味道之中,郭守缺昂起头,体会着这新奇的滋味“卑微的简直,不值一提怀纸小姐,你的这一份恶意,着实美味”
仰头,将一大勺鱼肉和软饭,抛入无底洞一样的喉咙里,郭守缺咧嘴,畅快的大笑“就算是狗粮,也让人甘之如饴”
在他身后,斑白的长发无风自动,粘稠的黑暗缓缓升腾而起,化为了暴戾的火焰,肆意升腾。
有恐怖的气息从他的身躯之中扩散开来。
令整个赛场都化为了字面意义上的地狱。
只此一人的灵魂辐射,便足以打破现境的封锁,形成了如此可怕的污染。
这一份可怖的灾厄和底蕴,实在是超出预料。
槐诗,目瞪口呆。
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单身狗。
只是吃个狗粮而已,不至于吧
何必酸成这种程度得亏自己没有把魔女之夜赚的包拿出来,否则这老头儿是不是就要当场气炸了
还有石髓馆的造价以及自己卡上现在好不容易有一点的余额
以及自己败坏的人品。
可真是太可怕了。
如今,在这一份卑微感和愤怒的刺激之下,郭守缺张嘴,竟然迸发了无穷尽的食欲和力量。
在恶意的刺激之下,产生了更加庞大的恶意。
将桌上的所有,一扫而空。
尤嫌不够的,端起盘子和锅来,伸出奇长无比的舌头,吮走了最后一滴汤水。
畅快的,眉开眼笑。
“味道如何”
槐诗看着他狂暴的姿态,开口问道。
“绝妙可惜,仍旧还嫌不够”
郭守缺抬起手,擦拭着嘴角,舔舐着口中所残存的血腥味道,吮吸着自己的血,津津有味。
就在余韵的回味中,他忽然开口说道“怀纸小姐,你知道深渊厨魔最本质的核心在于什么吗
是什么让厨魔在深渊中独树一帜,让我们能够形成如此庞大的组织,和灾厄乐师、末日画家与幽暗理发师并立与无归者墓地的最顶层”
槐诗一愣,倒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也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
“你是想说,永无止境的口腹之欲,人的促成了这一切”
“那只是源头,只是诱因而已,由此而导向的,又是什么样的道路所得到的又是什么样的成果所获取的又是什么样的精髓呢”
郭守缺的狂暴渐渐平静,中年的面孔之上浮现了神秘的笑容,自问自答“不论是缪斯俱乐部、地狱音乐协会、厨魔组委会和理发师协会,所代表和精通的,都是无数地狱和灾厄之中最为庞大的精髓之一。
缪斯俱乐部的末日画家,所追求的乃是地狱中恒定与不变的万世之美,因此才延伸出将稍纵即逝的灾难和绝景封存入卷,维持永恒时光的技艺。
而灾厄乐师们所专注的,乃是与之相对变化和运动的精髓,因此而擅长编织和催化之道,使用乐章将无数灾厄统和为整体,令其产生不可思议的蜕变。
理发师们则又和乐师不同,他们像是园丁照顾苗圃一样,对灾厄和奇迹进行修剪,并不注重融合和统一,而是专注于每一种灾厄奇迹的独立与和谐,斧正缺点,令其最大程度贴近它所原生的纯粹姿态。
最后,则是地狱厨魔”
郭守缺的十指交叉,愉快的微笑“所有的厨魔技艺都和炼金术高度相似,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我们所追求的,乃是将恶意与诅咒彻底熔炼,从炉火与大釜中抵达蜕变,完成这一份更加纯粹的爆发”
瞬间的寂静。
好像一道雷霆从槐诗的脑中横过,稍纵即逝的电光照亮了原本的混沌,令一切都恍然大悟。
恒定、变化、和谐与爆发。
这便是末日画家、灾厄乐师、理发师与厨魔四者截然不同的精髓所在。
在此之前,槐诗只不过是下意识的进行运用而已。
却未曾能够想到如此深刻的地方。
不止是郭守缺,哪怕是台下的厨魔都未曾听闻过如此高屋建瓴的概括和解答,一时间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恍然神情。
同时,也越发的狐疑
不知郭守缺为何忽然提及这个话题,也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怀纸小姐,我得说,你果然是罕见的良材这一份只是出于本能的运用,就已经能够抵达如此夸张的结果,实在是厉害”
郭守缺双手撑起身体,缓缓的起身,带着裂痕的面孔抬起,笑容欣慰的让人害怕“我,由衷的,感受到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