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就背着书包,就那么蹲在地上,抱着膝盖,默默望着茶几上白色的信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等了很久,到天微微亮,到日上三竿,到烈阳高照,到夕阳斜下,到夜幕降临。
手机响了很多次,但都是老师打来的。座机也打来了很多次,也是老师打来的。
妈妈一通电话也没打来。她的手机号我背得很牢。
妈妈在父亲离开,和我开始二人生活时曾告诉我,她是我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所以她的联系方式一定要背下来,这样就能在任何时候都即时联系到她。
不知不觉,眼泪掉了下来。我看着白色信封,无声地流泪。我咽着口水,鼻涕多了吸一吸鼻涕。
为什么呢
我没有特意去想悲伤的事情,眼泪却还是止不住。为什么呢我的脑袋无法想通这个事情。
它只知道命令我的眼睛流泪,让我呼吸困难,胸口阵痛,让我不敢打开那个白色信封。
让我继续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等待妈妈回来,回来抱抱我,摸摸我的头,和我道歉,说其实是因为妈妈工作太忙,忘了给你打电话了。
这个白色信封是妈妈要给别人的东西,别在意。抱歉小悬,饿了吧妈妈这就给你做饭。
不知过了几个日夜,妈妈终究没有回家。于是家不再是家。只有自己的家,不是家。
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在柜子里拿出了妈妈留下的信。
我用手指摩挲着信纸,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金灿余晖下的背影。背影漆黑一片,轮廓模糊,但不知为何,我却直觉那是妈妈,而不是父亲。
时至今日,我觉得自己或多或少明白了那天没想通的事情。
我没有刻意去想悲伤的事情却泪流不止,或许是因为母亲离我而去,是我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深入骨髓的悲伤。
才能这个东西也许真的是活生生存在的也说不定。就像蓝精灵那样存在着。个头小小的才能,它蓝皮肤白短裤,站在那指着我哈哈大笑“看吧,没有我你什么都做不到”
我望着平底锅里散发着蛋白质烧焦的难闻味道的炒菜,匆忙把火关掉,无奈地叹了口气。
为了节省食费,自炊是必须的。
但是通过这次第若干次的料理尝试,我发现自己真的是不会做菜,除了闷饭什么都不会。明明是按照菜谱一步步去做的,但居然还是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把炒菜扔进垃圾袋,把锅碗洗了洗,拿上钱包和手机走出了屋子,目标是便利店。
既然不能自炊,那只能把便利店当冰箱来用了。虽然不是很大,但这附近有一个便利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基本的生活用品和快速食品都能买到。但价格也不便宜就是了。
买了盒牛奶咖啡和金枪鱼三明治,结了账离开便利店,走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坐在无人的长椅上吃了起来。
早上8点半,天气还不是特别热,我看着在公园滑梯上玩耍的孩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谈笑说着什么的中年妇女,一口一口把三明治送进嘴里,时不时吸一口牛奶咖啡。
如果是别的高三毕业生,现在应该会在家里焦头烂额地挑选着适合自己的大学吧。高考我姑且也参加了,但仅仅是参加,然后和大家吃了顿散伙饭,之后就和他们彻底没了联系。
犹如断了弦的风筝,从此自由了,但也失去了某种在这个年龄段或许颇为重要的方向感。
分数我也没查,虽然不可能,但就算考了满分我觉得也跟我毫无关系。本来我也不喜欢学习,不喜欢学校。
尽管没确切想过,但我应该隐隐早就做好了不上大学的准备。哪怕母亲没有离开,她能够给我垫付学费,我或许也不会去上大学。
如果说不上大学这件事对我造成了什么影响的话和未来人生上的成就无关。对我这个人来说,更多的应该是因脱离了群体,偏离了社会轨迹而带来的某种不安和彷徨。
我想活下去,所以需要找一份正经工作。我嘴里轻念着在想让自己确信某种想法时,我就会把那个想法说出声。
算是一种习惯。是在以前看了一部动画片后养成的习惯。那部动画片里的女主角,她在想要鼓起勇气时就会念出“豆沙面包”。
吃罢,我打开钱包看了一眼,剩余现金430块。走到附近一个银行at把储蓄卡插进去输入密码看了一眼余额2000元。
我把昨天在舞台上兼职赚到的300元存入卡里,转身离开。
2300块,搞不好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
沥青路上映射的阳光还是白里透青的颜色,我微微低着头走在大街上,与几个同样低头沉默的路人擦肩而过。一份正经工作,只是这样还不够,是的,不够。
哪怕是目前住的这廉价公寓,一个月也要1200块租金,再怎么节省食费,长期以往也不是办法。
路上看到很多店铺都有招聘兼职生的牌子插在那里,牌子上除了招聘信息,还挂着店员们笑容满面的合照,仿佛这是一份能让人的生命充满快乐的工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