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柔弱无骨 斐妩 4844 字 1个月前

姜荺娘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薛老太太竟然对着她也玩了这一手。

然而关心则乱, 她只一听到老太太病重的消息连思考的余地都缓冲不来,就急冲冲回来看她老人家。

这不才给薛老太太逮了个正着。

姜荺娘是个什么人薛老太太岂能不知。

她起初倒也没有真的怀疑姜荺娘,虽心痛不已,但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将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查个清楚仔细, 要为姜荺娘讨回公道来。

只是却没有想到查到后头, 她又从薛家另外两个姐妹那里问出了几分端倪, 但她却没有惊动任何人,又派了冯嬷嬷私下里将姜荺娘身边的人提来问话。

待到后来, 芷夏也供出几分来,薛老太太前后一联想, 顿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是既欣慰也气恼。

欣慰是为的姜荺娘这份姑且算得上周密的计划。

气恼却是为了姜荺娘这般不信任自己而感到失望。

这姑娘来了府里之后固然乖巧听话,只是人无完人, 彼此都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若非刻意隐忍, 她又怎么可能做到事事温顺恭谦。

连带刘氏和薛桂珠那两个泼辣的都能忍下气来,可见姜荺娘也不是个没有心眼的人。

她一面感谢着薛家的人, 一面防备着薛家的人,连与薛桂珠清算的方法都这样恩怨分明。

薛老太太若是愿意,自可保薛桂珠平安无虞, 并且压下一切不好的传言, 只声称是姜荺娘自己失足落水,自然也怪不得谁了。

只是那样一来,姜荺娘便不会再回去薛府,也不会再认薛老太太这个亲人。

她能做出这样的假设, 必然也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这样令人寒心的事情她都能接受了,她对薛老太太这个外祖母又能信任到哪里去

薛老太太望着她,愈发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想来我先前与你推心置腹的话,你也全都当做了耳旁风是不是”

姜荺娘垂着头,惭愧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外祖母,您既都知道了,我也没有脸瞒着您,只是五妹妹到底是薛家的姑娘,薛家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

她说着又顿了顿,声音冷下几分来,“只是我再怎么大度,再怎么能忍,也不能忍她这样害我,是以若薛家以恩情要挟我原谅她,维护她,我却万万做不到。”

“阿芙,你如实告诉我,你又是怎么看待我这个老太婆的呢”薛老太太问她。

姜荺娘低着声音道:“您待我好,您维护我,我都是知晓的,只是我却深知人之本性,我若没死,便算不得什么大事,五妹妹便只是‘犯错’而非杀人,为了大事化小,也许只是罚一顿了事,您是薛家的长辈,自然会以两全之策为优选……”

姜荺娘先前也是一早都揣摩过了。

以薛老太太的立场来看,她必然会为了保全姜荺娘和薛桂珠折中而行。

若当真狠狠罚了薛桂珠,那么薛家人必然会记恨姜荺娘,这样一来并不能真正为姜荺娘好,只会令她在薛家难以做人。

既不能息事宁人,那便罚上一顿。

惩罚之后,一家人尚且还能维持,也叫他们对姜荺娘生出惭愧的心思来,往后能对姜荺娘更好一些。

关键的地方就在于姜荺娘要的并不是这些所谓的好。

薛老太太不得不佩服姜荺娘在做这些事情之前竟什么都想到了。

“就你,年纪轻轻还深知人性在我面前说大话,也不嫌硌牙。”薛老太太冷哼道。

姜荺娘被老太太这么一挤兑,脸也止不住涨红了。

“那您身体没有大碍吧……”她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道。

薛老太太瞪了她一眼,道:“托你的福,还没断气。”

姜荺娘闻言,只可怜地扯住她的袖子,哀声道:“实则我也不愿看到您为难,若我当真有心利用您,直接回来告状,对着五妹妹不依不饶,拿出我母亲来逼得您不得不维护我,之后我再离开薛家,岂不一样”

薛老太太见她还理直气壮,便扭她一下,道:“别与我打马虎眼,这回算你自己聪明,回头我再与你计较,只是当下你既用这样的借口回来,就便继续这样与旁人说就是了。

如此你是自己险捡了条命回来,料那大房的人也没脸来找你了。”

姜荺娘听得薛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护着自己,顿时亦是感动不已。

“您待我真是好……”

薛老太太却不耐地甩开了她,道:“现在在我这里卖乖也没有用了,回头我必然会与你也算清这账!”

姜荺娘闻言有些瑟缩,长辈向来都有这样的威仪所在,叫她局促不安得很。

后来姜荺娘一直陪着薛老太太到天黑,薛老太太才叫冯嬷嬷放消息出去说自己醒来。

这时薛家的姐妹也都过来,既是瞧老太太,也是来看姜荺娘。

姜荺娘则是拿着这说辞骗了所有人,回头见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又心虚地低下了声音,旁人只当她是说不下去了,便更可怜她的遭遇。

薛老太太觉得累了,便叫她们都走。

待姜荺娘与其他两个姐姐出来。

薛桂瑶便与她道:“你可知道五妹妹是个什么下场”

姜荺娘摇了摇头。

“妹妹她做下了错事,外祖母要将她嫁去外地,只是母亲一直没肯松口,一直都僵持着……”

薛桂瑶哼了一声,道:“只怕姐姐还不知道吧,那日我母亲在场却听得真真的。

大伯母当日说给阿芙找了个合适的人家,说那人家是卖茶的,老实本分,后来阿芙就被五妹妹推入水中生死不明。

再后来,祖母便说叫五妹妹嫁去外地,就嫁给大伯母自己选的人家。”

她说着便露出了讽刺的表情来,道:“结果你们猜怎么地”

结果那卖茶叶的远亲茶商原来竟是个缺条腿的,而且那人还娶过妻,前一任妻子便是被他给打跑的,乡镇附近的人都嫌他残暴,哪怕再不疼惜女儿,也不愿意将自家闺女嫁给他。

那远方表亲为此便给刘氏送了好些东西,就托她在京城给自己儿子找个不知情的对象嫁来,刘氏那日便与老太太说起了姜荺娘。

薛桂琬听完后,脸色亦有些不好。

“母亲她怎能这样做……”

薛桂瑶道:“所以我说阿芙可怜,现在家里人都知道了这事情,谁都不再为五妹妹说话了。”

姜荺娘见她们竟都站在自己这边,心里隐隐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天生就是与她们是一家人一样。

她先前心里那种不安的情绪顿时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归属感。

当天夜里姜荺娘躺在枕头上时,却有些睡不着。

芷夏因为没忍住将她的事情与老太太说了,在她面前也很是没有脸面,便悄悄将灯吹了,也没敢打量姜荺娘。

姜荺娘陷在黑暗里,也懒得动弹,慢慢地便沉入了梦乡里去。

只是当夜姜荺娘却不知怎地梦见了薛桂珠被逼死的场景,又梦见薛桂珠面目可怖的来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