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扯到关于时的话题,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竟然失态到把情绪发泄在孩子身上。
沈曙正在用惊惧的目光注视着他。
意识到这一点,沈霁远就再也站不住了。
“你现在情绪不好,先进来。”
时晴强势的抓着沈霁远的胳膊,将他拉进门,沈霁远浑身发颤,被她按在了沙发上坐下。
时晴给他手里塞了一杯热水,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去安慰沈曙。
沈曙在哭,沈霁远捧着温热的水杯,失魂落魄听着时晴哄孩子,两个最亲密的人,此刻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时晴的语气很温柔,哄孩子很有一套。
她哄他时,语调也是这样。
除了第一次,时晴对他的语调总是很温柔,半是安慰半是哄骗,她是不是对谁都这样?
沈曙哭累了,被时晴抱到房间里去了。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了,只剩下沈霁远一个人。
沈霁远心中五味杂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过了一会,传来开门声,时晴走了出来。
时睛走到他的身前。
“我已经和他说好,不再叫我妈咪了。”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沈霁远抬眼看向时,她正垂目凝视他,乌黑发丝垂落脸颊两侧,眸光中似乎隐约有对他的怜惜。
沈霁远心中一酸,紧紧握住手中的水杯。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听见这句话时,心里的感受。
时晴在他身边坐下,挨得很近,膝盖几乎相贴,“沈曙说他是自己走着找过来的,一路花了很多时间,到我这里时就已经傍晚了。”
她几乎是刚将沈曙安置好,就立刻去寻找沈霁远了。
沈霁远的眼瞳微动,垂下眼睫。
“他今天太累了,你也是,你们两都冷静点再好好交流。”
沈曙才这么三岁半,找到这里,已经耗费完所有精力,时晴去找远,他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现在哭累了又睡着了。
“他对我很亲近,我想他是太想念母亲了,才会这样。”
沈霁远沉默着。
他知道自己也有不对,孤身一人带着沈曙,从来不允许他提起关于母亲的话题。
孩子好奇母亲,本就是天性。
沈曙早慧,他却只把沈曙当小孩子糊弄,被问到就沉默,或者简单的一句,“你没有妈咪。”
这样的消极应对,反而让沈曙更是好奇。
如果在刚开始就和沈曙好好说明,或许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沈曙不知道他和时晴之间的孽缘纠缠,只是发自天性的喜爱时晴。只见过时晴一次,就这么认定她了。
难道血脉之亲,竟然紧密至此吗?
沈霁远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又松,他又一次深刻意识到,他生下的是时晴的孩子。
时睛望着他的眼睛。
“你之前说,你是在国外隐婚的,为什么不一起生活?孩子有妈妈陪伴,就不会看见谁都想妈妈了。”
“沈霁远,孩子的妈妈呢。”
沈霁远木着一张脸。
“早就死了。”
时晴深深望着他,长久的沉默之后,她忽然抬起手,摘下了他的眼镜。
沈霁远的眼尾和鼻尖泛着红,眼眶中隐隐流转着水光。
她用指尖抚过他的脸颊。
“沈霁远,你哭了。”
沈霁远红着眼眶,冷冷的盯着她。
“你说完了吗,我要带沈曙回去了。”
时晴看了眼手机,忽然伸手,按住沈霁远的手腕,凝视他的眼眸,“再等等,过会再走。”
被触碰的地方如灼烧般战栗,沈霁远陡然意识到危机,这是在时的家里,两人独处,膝盖相抵,距离几乎是零。
等等再走......什么意思?
来时,天色就已经泛黑,现在已经是夜晚,她留他,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沈霁远浑身都在颤抖。
时晴一出现,就拐走了他原本听话懂事的儿子,随随便便就把他的人生揽的一塌糊涂,现在他已经无力承受,几近崩溃,她却还总是想着这种事情?
他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可以随意玩弄,毫无自尊,可以随便践踏的玩具吗?
她根本不在意他这个人究竟会被逼迫到什么程度,或者说,她就是想践踏他,毁坏他来取乐吗?!
沈霁远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他的精神已经像是被绷断的弦,发出断裂的鸣音。
他忽然放下水杯,带着泣音的呼吸急促到震的耳膜都发响,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了,动作粗暴的扯住自己的西装袖口,试图将外套脱下。
“你不是就想要这样吗?”
他顾不上沈曙就在不远处的卧室里,扯开自己的领带,“想怎么都随你!”
心中的细密的裂痕打破凛然不可侵犯的假面,他挑衅的,充满嘲讽的望着时晴。
“安晴。”他一字一顿,“别逼我恨你。”
时晴沉默的望着他,一时间连空气都静了下来。
打破死寂的是时晴的手机震动,她又看了一次手机,将沈霁远按回沙发上。
沈霁远没有挣扎,但时时没有碰他,转身走进厨房。
一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被放到眼前。
沈霁远的大脑一团混沌,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我听说你从中午开始找沈曙。”时晴的语气平静,“我想你肯定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你的胃不好,吃了再走,过会我送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