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这么折腾了一出,大清早汪孚林被外头动静惊醒的时候,只觉得睡眼惺忪,脑袋发胀。他从来都不是挑床的人,可这次却睡得一点都不好。最最莫名其妙的是,梦里还朦朦胧胧出现了自己那个从来没见过见面都可能认不出来的“亲爹”小北至少嘴里说恨父亲,心里还是对人极其崇敬亲近,可他却不一样,家里姐妹三个是这大半年来培养的感情,可和那位爹连培养感情的机会都还没有,被人坑了。
将来到底怎么相处,他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些头疼对了,他还忘了有个同样未曾谋面的娘
带着这些体悟,汪孚林洗漱过后用早饭的时候,自然而然有些精神不振。等众人再度碰面时,见汪应蛟一副气势汹汹,还打算杀胡家去继续死缠烂打的样子,他这才打起了精神来。如果昨天晚小北没说绩溪县令舒邦儒已经派了人来和胡松接触,那么他倒是乐意稍稍看点热闹,可现在不能这么莽撞了。别看汪应蛟好歹是个举人,但起人家本管县令来,只要挑理,绝对能驳得其站不住脚。
然而,他还没开口说话,昨夜收留他们几个的胡老爷匆匆赶了过来。龙川村虽说不名人和进士连续不断的许村,可整个明朝也出了四个进士,秀才举人那更不用说了,要说底气,较之突然新贵的松明山汪氏却还要强很多。如胡老爷自家有一个儿子是秀才,正在浙江某知名书院求学。所以,他对几位读书人都很客气,但这会儿的脸色却有几分凝重。
“各位是为了胡部堂五周年忌日来的,我本来打算今天陪着你们一块去胡部堂家老宅,可昨天晚那里出了点事,据说是那边后院失火”
汪孚林强忍住没去看小北什么表情,讶异地插嘴道“失火莫非是烧了房子”
“具体情形我不太清楚,只是今天胡家下很紧张,到处问村里可有生人。那管家来时。我想着各位都是读书人,再说投宿之后不曾出过门,这样回答的他们。可他说话实在是无稽,竟要带你们回去见胡二老爷说清楚。我也恼了,他们把客人拒之门外,我却当成座嘉宾,现如今他们却不问三七二十一把家失火怪在别人头,这叫什么道理我让那管家回去。要么让胡二老爷亲自来,否则别纠缠我家的客人”
胡松竟然这样兴师动众
小北登时心里咯噔一下,对昨晚的冲动有些后悔。至于汪应蛟等人,却是对面前这位胡老爷的仗义大为感激,谢了又谢的同时,对胡松更平添三分鄙视和恼怒。这时候,汪孚林方才再次开口问道“胡老爷,那位管家来问的时候,是问我等来历形貌,还是问别的什么”
“这才是最滑稽的。他竟然问你们当可有岁的孩子”胡老爷说着气不打一处来,“我说没有,人竟然还敢怀疑不信哼,他以为他是胡部堂的儿子,自以为了不得,却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这些年外头人是怎么戳他脊梁骨的身为人子却丢下父亲灵柩跑路,两个儿子没一个培养成器,为了避祸,连胡部堂当初那些幕僚亲朋也都不再往来。昨天更把你们拒之门外,这都什么人啊”
小北刚刚松了一口气,只听耳畔传来了汪孚林的声音“一会儿胡二老爷若是真的亲自过来,还请汪兄和程兄周兄能够答应我一件事。由我出面去会一会他。学问,我不如你们,吵架,你们加在一块也不如我。”
她大吃一惊侧头看去,见汪孚林一本正经,分明不是在开玩笑。她顿时面色微妙。难不成,今天汪孚林又打算拿出最强战斗力来
至于汪应蛟等三人,他们一路只觉得汪孚林虽说年纪小,但说话谈吐都很有一套,更难得的是见识广博,可谁都没料到他竟然会在这时候冲在最前头。最后,还是程任卿一锤定音道“汪贤弟既然这么说,那一会儿若是人来,交给你了”
昨夜来拜访的那几位读书人竟是投宿在了同村胡老爷家,得知这个消息,被那诡异的动静一闹,一整个晚没合眼的胡松登时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如果能证明是那几个读书人捣的鬼,他的心魔也能去掉了所以,当管家回报,在胡老爷那儿碰了满鼻子灰之后,他想都不想立刻发狠打算赶过去。可他刚走到自家二门口,看见那位程师爷笑吟吟站在了自己面前。
“二老爷,听说昨夜后院失火了”
“程师爷是哪听说的”胡松用凶狠的目光扫了一眼左右,一个个随从小厮全都拼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