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桥方街,殿前副都指挥使陆停府邸。
周静婉正站在书房桌案前写字,平日午休之前她总要习上五张大字, 然今日怎么也静不下心,下笔无神,甚至连墨洇透了一沓上好宣纸都不自知。
贴身婢女匆匆而入,周静婉忙抬头问“如何”
“小姐,姑爷说殿前司事多,请您今夜早些歇息, 他得晚些时候才能回。”
闻言,周静婉停了一瞬, 忽地重重撂笔, 一言不发地往书房外走。
“小姐, 您去哪儿”见周静婉径直出了远门,婢女忙跟上问。
“他既不肯回, 躲着我,那我便去殿前司寻他。”周静婉的声音轻柔却也坚定。
“小姐”婢女不由拉了她一把,面露难色,吞吐道, “小姐还是别去了, 姑, 姑爷姑爷让您这两日好生呆在家中, 不要出门。”
“这话是什么意思”周静婉背脊一僵。
婢女硬着头皮答道“奴婢, 奴婢刚从殿前司回,姑爷顺便拨了些殿前司守卫守在门外, 不许咱们再出门了”
“他禁我足”周静婉的问话中满是不可置信。
婢女不知该如何作答,紧张垂头, 大气都不敢出。
深夜,万籁俱寂,陆停归府。
屋里没点灯,陆停不由松了口气,放缓步子,推门而入。
可正当他左脚踏入内室之时,软榻上忽然“嚓”地一下,燃起了火折子。
随即,灯被点燃。
周静婉端坐在软榻上,静静看着他。
他顿了半晌,不甚自然地喊了声“阿婉。”
周静婉不应声。
他也就站在那,不知该退还是该进“怎么还没歇”
见他不打算主动交代,周静婉也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问道“是你去抓的明伯父”
“”
果然,该来的,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陆停沉默半晌,上前坐至软榻另一边“阿婉,我统领殿前司,一切皆是奉命行事。”
“你既是奉命行事,为何躲着不见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这般突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陆停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能答。
周静婉红了眼眶,忽地起身。
陆停也跟着起身。
“别过来,你出去”
“我不过来睡哪。”陆停有些无奈。
“我管你睡哪”
陆停想解释些什么,可终归还是没说出口,只沉默着退出了正屋。
今夜夜空不甚晴朗,月亮也藏进了云层,陆停负手立在屋前,静静想着,阿婉素日秀气文静,这好像是他认识她以来,她第一回这么大声说话,也是第一回冲他发这么大火,看来王妃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比他想象中还要重。
另一边,平国公府,白敏敏也是不停烦着章怀玉追问原委,可章怀玉不理朝政,白敏敏怎么问,他都是三不知。
见白敏敏闷着气,他还敢叫屈“我虽与陆停交好,可朝政之事也不好随意过问吧平国公府乃是外戚,过问通敌叛国之事多不合适,所以啊,你与我置气不管用的,靖安侯若未做此事,大理寺定然会还他一个清白。”
清白清白清白信都搜出来怎么还人清白白敏敏根本就不想再同他说话。
她倒是回了趟昌国公府问过她爹,可她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一个劲说着明亭远不可能干这种事。
她爹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比她还要着急,不知怎的一拍脑门,竟想出了入宫面圣,门客周先生忙把他给劝下来了。
通敌叛国乃是大罪,若真定下来,昌国公府作为靖安侯先头夫人的母家,怎么想着将自个儿从九族中摘出来才是正理,哪有上赶着沾事儿的。
再说了,他入宫面圣也不抵用,靖安侯是否叛国还有待查证,并非三言两语就可定罪脱罪,且人家还有定北王那般本事的女婿,定北王还未归京,一切还未有定数。
这周先生说的也甚是有理,白敏敏听了,也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言。
定北王府如今也被严加看守,里头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进不去,为今之计,也只有等定北王反应了。
一连三日,江绪在外都没传回半点消息,大理寺狱也未有任何进展。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听闻陆停与大理寺狱打了声招呼,给怀有身孕的靖安侯夫人裴氏单独辟了一间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