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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瓦尔先生走在最前, 伯纳德男爵略后他一点, 正面色亲热地和他说着什么, 只看杜瓦尔先生的神色, 似乎对于这段谈话的兴趣并不是很大。
阿黛尔刚刚做出这样的结论,对方就看了过来, 未多犹豫地就走到了近前,与几人行礼,这边女士们亦是客气回礼。
“很高兴见到您,卡斯特拉纳夫人, ”他微笑着与夫人点头, 这才视线转到阿黛尔的身上,“阿黛尔小姐。”
“下午好, 先生。”阿黛尔微笑着回礼, 在社交状态下,他们看起来和其他不过一面之缘的男女并无不同。
莫嘉娜杜瓦尔小姐十分尊敬自己的父亲,看得出来在她的情绪里, 敬畏的情感居多一些,和她的性格一样,她的穿着打扮也并不走性感路线, 不会用那些鲜明的艳红, 眉眼也是可见的温和。
杜瓦尔先生今天穿着一套更为稳重的深色礼服西装,虽然并无这方面的需要,但他还是带上了一根银质的手杖,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 衣领袖口亦是压得严实,倒是比之前那种休闲的状态看起来更为正式一些。
这也让他看起来更为沉稳、严肃,不过笑起来的时候,还是会给人一种自己正被注视着的错觉,阿黛尔也很快地就意识到,尽管对方始终微笑,待人接物时从未在礼节上有所逊色,但他给人的感觉里依然有种保守庄重的味道,仿佛是随着年龄而必备的某种老成而稳重的特质。
当然,阿黛尔并不反感此,沉稳的男士自有其魅力。
但不知为何,她依然觉得这与她最初见到的那位聪明先生略有几分不同。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客套的时候,在圈子里的阿黛尔正发呆着。
她走神地想,他究竟是给她套了个壳子,还是他最初容貌上的惊艳感给了她一种与外貌相符的来自于内心的年轻。
杜瓦尔的视线仿佛不经意间地略过她,在意识到她居然在走神之后,他忍不住就勾起了唇角。
“看起来您心情不错啊。”卡斯特拉纳夫人笑着恭维,他亦是点头。
“加西亚伯爵家的聚会十分热闹,听说还有一些外商宾客,我虽然看起来不显,但也为能够参加这样热闹的舞会而感到高兴。”
“年轻人多就是好,看着就充满了活力。”卡斯特拉纳夫人十分赞成。
“加西亚伯爵他年轻有为,又交友广泛,听说今天还有一些她英国的和意大利的朋友过来,到时候可热闹了。”
卡斯特拉纳夫人此言其实是为了提点在场两位女士,阿黛尔和杜瓦尔小姐年龄相仿,对于她们来说,认识更多的年轻男士意味着更多的选择,这样的机会是不容错过的。
但话不能由两个人来接,不然就显得十分不矜持,
何况算辈分是有更年长者在,她们也不好意思接茬。
这时候,阿黛尔已经回过神来。
杜瓦尔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心知自己给人抓住小尾巴了,不过这时候承认自己在社交的时候没有听他们说话可不是个有情商的人会做的选择,于是阿黛尔只是微笑着与他对视。
谁先移开谁心虚。
阿黛尔在心里偷偷地想。
“阿黛尔,你以为呢”没有杜瓦尔刚才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又提醒了她,卡斯特拉纳夫人的问话阿黛尔是接不下来的。
“那我可不陪您打牌了”阿黛尔笑着看向卡斯特拉纳夫人,“您就这么舍得我吗”
“哈哈哈哈哈,舍得舍得,”卡斯特拉纳夫人大笑不已,“少了你赢我的牌钱,回头我就是最大的赢家。”
阿黛尔最初是不太会这时候的棋牌规则的,有几种玩法是现代没有的,但也有和后来的规则相似的算法,她看得七七八八,跟着几场舞会看下来玩下来自然就都会了。
她几乎是她们见过上手最快的人,最初是连输数把,那钱甩出去的如同流水,虽然夫人们玩牌大都不会赌上大数额,不像是先生们很容易就上头,但一把把地加起来也不算少。
不过阿黛尔后来就渐渐地手气和水平都上来了,输的基本也都赚回不少,这样卡斯特拉纳夫人才说,阿黛尔老是赢,害的她老是输。
这位夫人就是那个夫人们里面不多的容易上头,兴起就会几路易甚至十几路易地往下赌钱的。
不过她好一点的地方在于,输到一定数额,她会自己收手,看起来是输牌会有些不高兴,但其实心里也没有把这些得失放在心上,为人难得豁达大方。
若说唯一不能够释然的,怕就只有她丈夫的情人一事和她女儿远嫁的事情了,但也不一定,看她对流言的态度,估摸着很可能唯一在乎的就是在西班牙的女儿,所以她对西班牙来的人们尤其是贵族还是有几分原始的好感,只希望对方能够带来点可靠的自己女儿的消息。
“莫嘉娜,你一会和阿黛尔小姐一起去玩吧。”
杜瓦尔面上是滴水不漏的社交性微笑,哪怕心里觉得好玩,也不会表露出来。
这位可爱的小姐令人惊艳的美丽、充满魅力的灵动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奇妙的震撼,他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年轻哪怕十岁,都会为她倾倒不已,哪怕是违背誓言,也想要追求她,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沉稳,甚至足够沉寂,他以为人到他这个年纪,在事业上已经大有所成,在家庭上也算是比较圆满,虽然妻子故去很早,但一儿一女他一人抚养大绝对是尽心尽责。
就在他认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有那种年轻人才会有的灵感和冲动时,
他来巴黎这个花花世界不久便几乎是情难自禁地做出了相当冒犯的举措,并且没有第一时间销毁掉不该留存的东西,甚至于心中卑劣地还有那么几分心思,才留下了一点试探而存的证据
不过他已然冷静了数日,他也已经不再是仅仅会因为一点心动就做出出格行为的年纪了。
莫嘉娜杜瓦尔小姐立刻点头应下,那双好看的眼睛专注地看向阿黛尔,阿黛尔顿了一下,微妙地扫了他一眼,姑且算是应下了他略带暗示的言语。
谁让对方抓了她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他如此委托她照顾一下她女儿,阿黛尔想着便当是还对方刚才提醒她、帮她递话头的恩情了。
这边杜瓦尔先生被某个被称作是什么议员的先生叫过去了,男爵伯纳德也是找了借口微笑着走开了。
卡斯特拉纳夫人笑着带着两人说了几句,带着两人去见了好些人家,和各家夫人小姐并她们家的男士见面单聊了几句,主要是带第一次出现的杜瓦尔小姐认识人,又因为对方害羞而让阿黛尔陪伴。
这样的重复认人的事情做了有半小时,舞会的准备音乐起来,主人家的加西亚伯爵进来了,她才把她们安排在舞池边上的休息区,她去打牌了,而阿黛尔和杜瓦尔小姐就在一边去说话,等待男伴的邀请,同时等候邀舞曲的开始。
“我有些紧张。”
杜瓦尔小姐神色有些焦灼,连说话声音都不大,好像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阿黛尔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句,若是她没有穿越过来,原身大概也是这么一个样子的,娇弱美丽、身材瘦削而说话都不算很有力气,平时什么事情不做,以“不事生产”“不做任何工作”为荣,可能平时散步都很少,别说像她那样每天偷偷在房间里锻炼和拉伸了。
“会不会”她焦虑的小手紧紧地捏着手帕,阿黛尔连忙安慰她。
“不会的,像你这样好看的姑娘,一定会有人邀请的,你忘了刚才好几家的先生都和你说要请你跳舞吗,不过他们是看在我们两个刚刚坐下来,又在一块说话,才犹豫着没有过来。”
阿黛尔心里期盼是过来两个人,千万别是一个人被邀请去跳舞,另一个被留下了,那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虽然如此多想了一句,但并不认为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阿黛尔是公爵小姐,她通过数场舞会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这个公爵现存独女的身份是多么便利,向她抛橄榄枝的人家数不胜数,她是很少在舞会上有长时间的空闲的。
杜瓦尔小姐虽然身份不显,但她父亲是如今最热门的人物之一,就算根基不算深厚,c市的贵族比不上巴黎的位置抢手,但红人就是红人,何况现在还有她兄长父亲在场。若不是已经知道加西亚伯
爵的第一场舞会和苏菲巴利小姐一起跳,她甚至会怀疑加西亚伯爵会选择她或者莫嘉娜杜瓦尔她们两个人中的一位开场。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阿黛尔很想对她说,就算没有人邀请你,你是个很有魅力很好看的姑娘这个事实也不会被掩盖,但她最终还是按捺下去了。
阿黛尔自己可以如此认为,甚至无人邀请也有自娱自乐让自己不至于落单尴尬的方法,但对方明显不是这样好心态又独立坚强的性格。
杜瓦尔小姐的认知还停留在需要别人肯定和赞同,通过他人的认可来为自己增加一点自我认知和自信的程度上,所以她还是不要勉强这样一位小姐突然接受新观念得好。
阿尔芒先生和加斯东先生在音乐起来的时候过来了,阿黛尔心里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不必面对小姑娘眼泪汪汪的样子又拼命找言辞安慰了。
也不知道聪明先生是怎么教女儿的,他看起来那么沉稳睿智的一个人,能把职位做这么大显然也不会是刻板无建树的家伙,却养出了个这么样柔弱的女儿,难不成真的是什么流行吗
不过想到同样在带女儿一事上面非常差劲的公爵先生,阿黛尔觉得至少杜瓦尔先生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不像是公爵这样的笨父亲,孩子只剩下一个了,都还能搞成那个样子。
如果不是她来了以后努力改善着两个人的关系,顺着他的毛撸,指不定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就原著那结局,还不让人唏嘘。
“莫嘉娜小姐,我能请您跳支舞吗”加斯东先生显然与杜瓦尔小姐早有熟知,但关系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亲近,不过比起那些陌生人来,熟人还是很能够给杜瓦尔小姐安慰的。
阿黛尔与阿尔芒先生微笑,他看她的神色有几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