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入夜以后,安吉莉娅早已安睡。
她并没有想到,自始自终她以为的在监视着她的只有一个吸血鬼。
某个她认为很忙的头领,推掉了所有的事情,一直在盯着她,近乎贪婪地。
凯厄斯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会对一个女巫如此困扰。
对他来说,歌者曾经就仅仅只是一个名词。
在他的兄弟、同为三大长老之一的马库斯因为失去了歌者和爱人而变得颓废度日,甚至萌生了死志之后,他对于歌者只更多了一份警惕。
在此之前,凯厄斯唯一的想法是抓住自己的歌者,然后关起来,关在沃尔图里的领地里面,至少可以保证她的安危。
更久之前,他的做法实际上是直接杀死他的歌者,在没有爱上歌者之前,吸干她的血,自然获得了硕大的满足,同时又避免了爱上歌者和失去的风险。
这两种做法对凯厄斯来说都是可以的,算是可以接受的选择。
而他的另一位兄弟阿罗出于种种原因建议他留下歌者的性命,他这才退而求其次地选择把歌者关起来这样一种方案。
但凯厄斯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兴起来到福克斯处理几个逃跑的杂鱼,顺便膈应膈应卡伦家族那帮素食的垃圾,结果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他的歌者。
让他失控、让他发狂、让他几乎疯魔的歌者。
凯厄斯先前也不是没有碰到过歌者,也知道歌者的那种吸引力是如何等等。
但是这个女巫,很奇怪他从来没有如此失控到几乎克制不住自己,但同时又以超乎他自己想象的仁慈,而自我限制。
是的,没错。
凯厄斯从来都是放任歌者吸引力的增加,然后释放自己的野性和,直接吸血抽干她。
但他没有想到在面对这个女巫歌者的时候,他居然会不自觉地产生所谓“善良”和“仁慈”的情绪。
从无败绩的他,就这么当众放跑了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
凯厄斯中了她的小把戏是没错,那诅咒也确实有些麻烦,但并非不能忍受,无法解开。
可他偏偏就是以可笑的自己中了诅咒无法动弹为由,没有继续出手,不但如此,还限制自己的手下去抓她。
等到回了临时休憩的地方之后,他才猛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受了多重的伤,都没有过丧失行动力的时候,更不会抓不住一个弱小的女巫。
但他就仿佛是着了魔一般的,自己给自己找了理由,还十分圆满地“结局”。
凯厄斯宛若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不是疼痛,而是颜面尽失的那种尊严仿佛都被侮辱的耻辱感。
他感到羞辱,感到愤怒,感到浑身充斥着杀戮的暴虐的。
然后,他再度恼怒地意识到,这是离开歌者、远离歌者对他造成的后遗症之一。
凯厄斯的注意力完全无法转移到歌者以外的事情上。
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女巫,她的容颜、她的神色、她的言语、她的声音、她的动作,她看过来的神情他们唯一的交集。
像是一个卑劣的失败者。
这简直是对他作为王的最大的轻蔑。
凯厄斯在近乎自虐般的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后终于意识到,他在做一件可笑的无用功。
他意识到自己变得更加偏执,更加激烈,也更加负面。
他要求自己的所有手下不准抬头看他,决不允许他们任何形式的直视,而哪怕是他器重的手下,亦是因此遭受惩罚。
凯厄斯从来没有这般偏激的时候。
固然,作为强大的王者他始终保持着最顶峰的态度,所有胆敢挑战他的,都被狠狠地教训,甚至失了性命。
但他不至于要在如此细小的地方去和自己的手下计较,他们对自己的畏惧他心知杜明,可偏偏似乎是一种本能的自我欺骗一般的感觉让他不想要被人察觉自己的变化,以至于他不能够接受他们任何理由的注视。
这种逃避和自我欺骗的态度很快就被阿罗注意到了。
毕竟千年以来沃尔图里无所不能的守卫者和王突然变了一点态度,素来洞悉人心的阿罗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几乎是仅仅从蛛丝马迹,他就发现了让凯厄斯变化和失态的原因。
哦,一个女巫。
他兄弟的歌者。
阿罗为这发现感到着迷和生动。
和凯厄斯的避之不及不同,相反,对于此事阿罗是好奇的。
尤其是在知道这个女巫还能够击退凯厄斯之后。
一个算是惜才的领导者从来都十分任性,对于感兴趣的家伙总是更加耐心一些。
而安吉莉娅的特殊性明显让这个敏锐的吸血鬼之王如同发现了新玩具。
然而更有趣的是,阿罗不过是稍微表态,就让敏锐察觉此事的凯厄斯如同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一般,感到了无比的愤怒。
“我的兄弟,你像是个困兽。”
阿罗这般对紧紧握拳、瞬间将握着的椅子把手捏碎的凯厄斯说。
凯厄斯无法不从阿罗神秘的笑容里发现什么。
此时他还被诅咒困扰着,一个女巫不可思议的把戏。
凯厄斯和阿罗看过诅咒留下的痕迹都很惊讶。
因为这是近乎失传几百年的东西,若非他们是永恒生命的吸血鬼,也不会发现这一点。
从漫长的记忆力翻找,才终于在某个角落发现了一点相似的痕迹。
“需要我为你派遣几个卫士过来吗”
阿罗的意思是问他是否需要专门的能够破除诅咒的人或吸血鬼过来。
更让他感到惊讶和有趣的是,凯厄斯犹豫了。
阿罗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唇角的笑容愈发神秘。
凯厄斯看见他这样的表情,只感到更加的烦躁。
“你像个毛头小子。”
陷入爱情的。
阿罗没有把后面半句说出口,他依然是关切自己兄弟的,虽然带着点微妙的看戏的心情。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兄弟陷入了对女巫的爱恋里,但毫无疑问,歌者对他的影响超出了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