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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时心稀巴烂 舒虞 4778 字 1个月前

陆南渡和江汐忙起来的时候就像谈了场异地恋。

陆南渡公司忙, 加上中间出了趟差,江汐在剧组也走不开,两人愣是用手机联系了十几天。

不像其他热恋期的小姑娘, 江汐一点儿也没不适应或者不开心。

每天晚上两人都会固定时间通个电话。

江汐不是黏人的人,但陆南渡不是,通常她都是在陆南渡声音中入睡的, 电话都没挂。

一开工江汐生物钟被迫调整,每天四五点起床, 春天天亮得不算早,早上空气还带着凉意。

这天依旧如此,江汐起床后洗漱一番下楼, 顶着还没亮的天去化妆间。

现代戏不比古代戏, 妆容没那么繁琐, 花费的时间想比古代装要少些,只不过今天早上要拍的戏份不怎么积极, 是女主人公荆藤那些沉闷黑暗的少年事。

今天早上要拍的就是她学生时代遭受家庭暴力的一场戏。

家暴不仅仅指动作上的, 也包括心理上的折磨。这部电影里女主人公荆藤父亲有暴力倾向,母亲则如一个冷眼旁观的陌生人。

家暴往往不是一个人造成的, 父亲在打的时候,母亲在旁冷眼旁观着, 对她说, 这是为你好。

寥寥几句, 成为一段烦闷压抑的长片段。

鸡鸣时分, 街头巷道上自行车哐当,男人们衣衫齐整鞋头蹭亮赶着上班, 妇人们提着篮子欢声笑语上市场。

光照不好的老屋里,屋内空气透着股霉味, 里面时不时传来男人的叫骂声。

路上的人却仿佛聋了似的,步履不停,怪街边那家早餐铺炊烟太重糊了耳朵。

倒是有人觉得里面发出的声音太过瘆人,走过去抬手敲了敲门,得到的是里面的人一句不客气的滚。

提着公文包的男人面露难色,旁边一位邻居开了口“你可别管了,里面这人啊是个疯子,疯了连劝架的人都打。”

男人还是走了,准时赶去上班。

许久之后,那扇掉了颜色的双木门从内打开。

一个身穿蓝白相间校服的女生从里面走出来,她衣领拉至下颌,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和唇角有淤血之外,神情平淡得让人感觉之前听到的动静都是假的。

女孩儿扎着高高的马尾,背着书包从屋里出来,关上了门。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门里传来的骂骂咧咧声,男人明显喝醉了,舌头都打结。

一个喝醉了就打人的人,算什么男人。

那个“好心”提醒外人别趟浑水的邻居还坐在门槛上,她摇着蒲扇,下垂的眼皮下眼睛炯炯有神,似乎想在这个女孩儿身上看出点什么。

但没有,这个女孩儿跟个怪物一样,冷静得不像人。

正是因为她的冷静,让人忽略了她微红的眼眶。

朝霞散落满街,女孩儿背影瘦弱却又,像冬日里料峭的霜雪,她背着书包沉默孤独地走至了街头。

镜头到此为止,导演也就是在这时候出声。

这个之前已经拍过一次,徐国生明显很满意。

这场拍完就需要拍屋内的戏份,徐国生让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休息一下。

化妆师过来给江汐补妆,顺便给她递了杯水。

江汐道谢,接过水拿着,站在原地让化妆师补妆。

她喝了口开水,余光忽然注意到街对面一辆车,产生预感的同时她已经看了过去。

周围工作人员人声嘈杂,人来人往,隔着人群,对面的陆南渡靠在车边看着她。

一瞬间耳边所有声音似乎都空了,很久没见了。

她愣了瞬,对面的陆南渡已经抬起手机,懒懒朝她晃了晃。

江汐这才意识到刚才休息后手机拿在手里还没看。

化妆师还在给她补妆,江汐目光从对街收回,低眸看了眼手机。

手机上有两条讯息。

第一条是两个小时前,他问她在哪儿。

那时候江汐正在准备拍戏,没看手机。

另一条是现在,也就是刚才她看见他的时候发的

看呆了

江汐甚至都能想到他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点嚣张的,逗弄的。

她抬了眼皮,再次朝对面看过去,陆南渡两个小时前来的,应该在这里待了不久,估计看完了她整场戏。

陆南渡没催她,也没过来,在那边等着她。

化妆师补妆很快,补完妆后还有点休息时间,江汐跟身边工作人员说了声后朝对面走去。

她没放下盛着热水的纸杯,拿着去了对面。

拿着水杯停至陆南渡面前的时候,他笑了下“几天没见就送我杯水”

江汐往他面前递“不渴”

陆南渡接过,杯口旋了下,把印着她湿润唇印的这边对着自己“有点儿。”

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估计连陆南渡自己都没注意到。

江汐注意到了,但没说什么,陆南渡这习惯以前就有了,喜欢往有她痕迹的地方凑。

陆南渡抬眸看了她眼,伸手牵过她手。

这边天气还没回暖,江汐身上就穿着单薄的校服,陆南渡手很暖,被他这么一碰才发觉自己指尖冷得可怕。

陆南渡单边宽大手掌裹着她的,陆南渡指节骨感修长,揉了揉她手。

“是不是忘记自己还是个人了”

江汐确实没去注意,让陆南渡帮她揉着手,她说“没发觉冷。”

陆南渡掀眸看她“那是没人提醒你。”

江汐看着他,忽然说“是啊。”

陆南渡顿了下。

江汐四平八稳地说“所以等你来提醒了。”

陆南渡手上动作停下,直勾勾看着她。

即使周围人很多,陆南渡也很有冲动想把江汐压车上亲一顿。

不过他忍了。

江汐唇角有一点画上去的淤血,很逼真,陆南渡目光在上头停顿了一会儿。

他不知在愣神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江汐觉得陆南渡应该是想到楚杏茹。

人总是会对跟自己有一些共性的瞬间产生共鸣,即使双方的经历相差十万八千里。

但陆南渡和江汐饰演的角色有一个共性,就是家暴。

从小楚杏茹对他实施暴力犹如家常便饭,像这种小伤他小时候应该经常有,陆南渡虽然很少跟江汐提起这些,但其实她都清楚。

陆南渡似乎懒得跟人说这些,觉得不必提。

即使这些已经对他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果然他没说什么,甚至很快便回神,前后不过一秒,只不过江汐眼尖注意到了。

陆南渡抬眸时就见江汐看着他,他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没点破。

他只笑了下“姐姐,我这么好看”

“哪里来的自恋小孩儿啊”江汐有点想笑。

“你家的啊。”他说,“当年你从操场捡回去的还记不记得”

陆南渡这么一提,江汐想起以前高中的事。

那时候的陆南渡除了没现在稳重外,脾性里那点嚣张气儿还是一模一样。

找不到她,然后用最高调惹眼的方式,到广播站借用了播音员的话筒,通知她操场丢东西了。

就没见人学校广播站兼职失物招领的。

那时候的陆南渡心情是不怎么好的,但江汐过去找他后,一见到人,他脾气差不多就全消了。

也就是在那时候,她对他伸了手,把他领回去了。

陆南渡见她回忆的样子,问“不记得了”

江汐抬眼看他“记得。”

陆南渡很明显在逗她开心,江汐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陆南渡笑了下,下巴朝她身后扬了扬提醒她“开工了。”

一瞬间周围人声才似乎通过屏障涌进江汐耳朵了,方才和陆南渡聊天她全然忘了自己周边的环境。

“去吧,”他松开她手,“我在这儿等你下班。”

江汐嗯了声,手上还残留陆南渡手掌的温热。

她向来出戏快,同理入戏也快,很快进入到故事情境和人物里。

上场戏特别考验她对人物的理解和演技,微表情几乎被放大在镜头前,这场虽不是她的重头戏,但对江汐来说特别遭罪。

心理身理上的双重折磨。

拍的就是发生在上场戏之前的事,荆藤早起准备上学,刷牙洗脸后从厕所出来撞见夜不归宿赌博喝酒的父亲回来。

男人输了钱,一看见这个女儿就来气,毫无缘由进行拳打脚踢。

这种镜头虽拳脚不会真的实打实落在身上,但肯定也不会敷衍,江汐不小心手蹭破了皮,衣服也沾了地上灰尘。

不过她没去在意。

演员只有相互配合才能尽量完美演好一场戏,荆藤父母的扮演者都是大前辈,演技上没有问题,这场戏倒没有拍很久。

一场戏下来江汐身上的校服沾了不少灰,披头散发。

而这部电影中的女主人公荆藤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重新扎好头发,穿戴好衣服,若无其事推了门去上学。

都说父母是孩子避风港湾,但在那些经受家暴的孩子那里,父母对他们来说就是大风过境,把他们所有的东西都卷走,徒留满目疮痍。

江汐平时都回酒店卸妆,这会儿头发已经乱了,她干脆把橡皮筋捋了下来。

长发蓬松柔顺,披散身后,她没去整理它。

外面起了点风,比早上还冷了些,天空也没什么太阳,只一片灰蒙蒙的白光。

陆南渡还等在原来那个地方。

江汐一抬眼便看见他。

这次陆南渡没在车外,坐在车里,降了半边车窗。

江汐径直走过去拉门上了车。

陆南渡看着她说“头发乱了。”

江汐嗯了声,随手抓了几下。

“还行”他问她。

江汐还愣了一下,而后才意识过来他问的是什么,转头看他“没什么事,我出戏快。”

陆南渡点了点头。

江汐脸上还有些画上去的伤,他抬手,指腹揩过她脸上一道细小血痕。

红色被蹭掉一小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