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郎君”
张玄机点点头,走到崔元修跟前屈身下跪,道“弟子不肖,和徐佑原是扬州故人,今夜之事,实在无法坐视不理。却惹得师尊动怒,伤及贵体,弟子万死莫辞”
崔元修摆了摆手,苦笑道“起来吧,这也怪不得你。师兄们的话不必放在心上,我会严加责罚。还有,梁渊不成器,之前在书房跟你说的事,就此作罢”
青溪里的夜无比的宁静,虫鸣声、流水声,融合在月色里,飞舞的萤火虫点缀林间,徐佑和张玄机并肩走上木桥,如同又回到钱塘的上元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数年未见,郎君风采犹胜往昔”
这话里透着客气和生疏,从崔府剑拔弩张的环境里走出来,两人间又恢复到了普通朋友该有的那种陌生和距离感。
终究,还是和上元夜不同了
徐佑轻声道“虚度时日罢了,你在金陵可还好么”
“读书、抚琴、游山、乐水,尚可得浮生半日之闲。”张玄机停下脚步,双手扶着桥栏,目光清幽不见底,道“郎君乔装入崔府,想必别有谋算,却因为帮我解围暴露了行迹,玄机心中有愧”
徐佑叹了口气,道“是我心中有愧才对”
“郎君言重了”
张玄机转过头,望着徐佑,阴和阳流转于脸颊之间,映着溪水的波光潋滟,似乎有种别样的美感,道“师父那边,我改日会登门道歉,想来不会太过计较。至于师兄们,平日甚少往来,若不能体谅,其实也没什么打紧。”
徐佑凝视着她的双眸,道“我说的有愧,不是指崔元修,而是那日在桃林里,我的犹豫不决伤了你的心”
时过境迁,张玄机显然已经释怀,闻言默然了片刻,轻笑道“那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莽撞”
徐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上前两步,和张玄机近在咫尺,两人举目四对,呼吸可闻,道“世人或许不喜你的容貌,可在我眼里却和常人无异,那日的犹豫,只因我知道你和顾允有口头婚约,故而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后来我去见顾允,得知那天之前你们已经解除了约定,可翌日再去桃林请罪,却芳踪渺渺,寻人不遇。此后多方探询,方知你随父去了金陵一去金陵,山高水长,我又被琐事缠身,不成想再见之时,已是多年以后”
“这些我都知道的。”张玄机没有避开他略带攻击性的举动,眼波沉静如水,道“顾允特意给我写了信,说你接连三日都去桃林候着,玄机足感盛意。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非是谁的过错,也非是谁的舍与不舍,既然过去了,那就不必再提。”她盈盈一礼,道“今夜得郎君解围,玄机在此谢过”
徐佑瞧她洒然又脱俗,确实如言语中所说的那样放下了过去的种种牵绊,他更是云淡风轻之人,求之不得,却也不必辗转反侧,退开两步,回礼作揖。
或许,缘分二字,真的剪不断理还乱,穷究天人之智,也无法窥探到其中的秘密
“请”
“请”
比朋友近一点,比恋人远一点,至于日后如何,不如顺其自然也好。
张府在青溪里下游,距离崔府并不算很远,何况再远的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到了府门前,徐佑告辞离别,带着清明飘然远去。
府门洞开,张玄机进门的时候突然回头,望着徐佑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钱塘湖雅集时那首月字诗里的句子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正在这时,似乎心有灵犀,徐佑的声音从月影婆娑中传了过来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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