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解连环(1 / 2)

自打顾昭文和那杜家嫡女商议定了婚期, 顾府上上下下忙成了一团。

今日, 顾熙言一早回了顾府,和母亲顾林氏、祖母顾江氏一起商议定下了大婚那天全福人的人选, 又将其余琐碎事宜列了单子, 给各个妈妈、管事吩咐下去,尽早着手准备。

顾林氏昨日才叫人去平阳侯府给顾熙言报了信儿,原是顾父顾母想女儿了, 顾江氏想孙女儿了,想着叫顾熙言那天有闲回来家里一趟说说话便好, 没想到今日一早,顾熙言便坐着马车回了顾府,这一呆便是一整天。

等到下午申时一刻,眼看着日头西沉,顾熙言却依旧磨磨蹭蹭地呆在鹤寿堂,一点儿启程回平阳侯府的意思都没有。

顾江氏、顾林氏都是过来人, 见顾熙言这副模样, 又想起早上问她“侯爷最近忙不忙”,顾熙言也只寥寥数语搪塞了过去,当即便察觉到这小夫妻两人之间有不对劲儿的事情发生。

“祖母他若是和那娘娘有什么私情,孙女儿真是不想活了”

顾熙言扑在顾江氏的腿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

一旁的顾林氏见了,皱了眉道, “女儿家家的, 张口便是死啊、活啊的, 哪就到了那番不可回环的境地”

顾江氏望着顾熙言趴在自己膝头的委屈模样,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她的额心,斥道,“我顾家怎的养出你这般没有志气的女儿为个捕风捉影的事儿便要寻死觅活的”

“你若是心中在意那劳什子娘娘,便去当面问你家侯爷若是拉不下面子去问,便把这事儿打碎了牙齿和血吞,严严实实塞回肚子里,就当从未发现过”

顾熙言听了,抽噎着不敢说话。

上一世,她和萧让情同陌路,并没有做过几天正经夫妻,故而这一世两人成了亲,顾熙言心里头也并没什么夫妻相处的经验可以借鉴,真真是一切从头开始,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故而在面对萧让的时候,顾熙言颇有些自乱阵脚,说话间拿捏不妥当,难免失了分寸。

顾江氏又道,“夫妻之间最忌讳的便是相互猜忌。你有什么话憋在心里不说,他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又怎么会知道如此日久天长下去,嫌隙只会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到那时,只怕就不是别扭两天这么简单的了”

那顾林氏也叹道,“夫妻之间想要白头到老,哪有这么容易人这一辈子,磕磕碰碰都是在所难免。若是夫妻二人遇了事儿,便要诚心以对,摊开了、说明白了,事情自然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初为人妇,有的时候拉不下面子,为母都理解可也不要过于钻牛角尖了”

顾熙言听了这番教训,把这一字一句都暗暗记在了心里,闷声道,“母亲、祖母教训的是,熙儿谨记在心。”

老太太到底是心疼自家孙女儿,面上虽是一脸严肃地教训了顾熙言一顿,心里头也没少骂萧让既是有了家室,却还平白惹了那些莺莺燕燕,惹得自家孙女儿伤心欲绝,哭成了泪人一般。

只见顾江氏摸了摸顾熙言的额发,叹口气道:“你若是心中郁结,真不想回平阳侯府去,今晚便在家里住一晚也是舍得的。”

顾熙言一听顾江氏松了口,同意自己留在顾府,当即面上一喜,胡乱擦了眼泪,抱住顾江氏直唤“好祖母”。

顾江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能揽着自家孙女儿,叹道,“你这个皮猴儿哟。”

顾林氏见状,不禁笑了笑,“那媳妇便吩咐下去,叫妈妈先把蕴松苑的屋子收拾了。”

蕴松苑是顾熙言未出阁的时候所住的院子,和长兄顾昭文所住的轶竹园遥遥相对。

顾熙言出阁之后,这蕴松苑依旧保留着顾熙言之前住的时候的原貌。故而丫鬟婆子们清扫了一遍,又搬来了两床的崭新的被褥,便能立刻入住了。

蕴松苑四周围着一带粉墙,隐隐露出里头的亭台楼阁和丛丛翠竹。

进了蕴松苑的大门,阶下石子漫成甬路,抬眼便是左右两条曲折游廊。院子里头并不大,正屋里头共两三房舍,设着几张床几椅案。里间房内开着一扇小门,从门中出去便是个小园子。

园子里遍植花树,一年四季都有绿木花草相伴。园子粉墙下开有一眼清泉,潺潺溪流灌入墙内,绕着屋子流到前院,从竹林之下盘旋而出。

自打顾熙言出嫁之后,便不曾回过蕴松苑,今日得了顾江氏的允许,偶然回来一住,难免忆起年少的温馨往事。

王妈妈刚刚张罗好了这蕴松苑中一应住的、用的物事,那厢靛玉便挑帘子进来进来,附在顾熙言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顾熙言垂眸深思片刻,面上绽开一朵笑来,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还揣着什么鬼心肠”

顾府后花园,一处偏僻的楼阁中。

隔着层层纱幔,望着屋外那个瘦削挺拔的身影,顾熙言的目光里看不出喜怒,手脚却皆是冰凉彻骨。

史敬原站在重重纱幔之外,试探地唤道:“言娘”

红翡站在顾熙言身边儿,当即斥道,“史公子自重,如今我家主母已嫁为人妇,公子应尊一声平阳侯夫人才是”

史敬原暗自握了握拳头,难以置信道:“言娘当真如此狠心”

顾熙言闻言,强忍下去心头涌上来的恶心之感,朗声道,“史公子不是说,有事关顾府安危的大事要告诉我吗”

方才在蕴松苑中,史敬原偷偷叫人递了话进来,说是想见顾熙言一面。顾熙言本欲拒绝,可一听是事关顾府安危的大事,犹豫了片刻便同意了。

原来,尹贵妃以拉顾家下水为条件要挟,谢万眺急着用钦天监的祥瑞化解江南道的危机,只好妥协。

那王敬孚和顾父顾万潜政见不合已久,故而特意在谢万眺前领了这构陷顾家的差事,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借机铲除顾家。

王敬孚已经打点好了江南道上作伪证的官员,就差顾万潜的私印往罪证上一盖,这顾家伙同江南江家狼狈为奸,趁着洪灾“以赈灾之名,行哄抬物价之事”的罪名便是板上钉钉,就算是天王老子来就救,也跑不了了。

不料阴差阳错,那王敬孚手下之人偏偏找到了这门客史敬原去偷那顾万潜的私印。

史敬原在顾府中蹉跎两年,不被顾万潜重用,早已经心生怨念。如今暗地里听了那人所说的高官厚禄、升官发财的诱人的条件,当即便松了口,答应了这等两面三刀之事。

昨日,史敬原趁着顾万潜与重门客议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书房重地,偷了那一方私印来。奈何,偏偏史敬原是个“人心不足蛇吞象”之人,如今一边儿背叛了主家,一边竟是想着,若是能骗的顾熙言双宿双飞,人、财、仕途三得,岂不美哉

过往几个月,史敬原向顾熙言写信数封都是有去无回,故而如今不敢妄自猜测顾熙言心中所想。正百爪挠心之际,史敬原恰好听说顾熙言今日回府,便暗暗下了决心今日一定要见上顾熙言一面,哄着她和自己双宿双飞

史敬原闻言,定定望着那隐隐约约的倩影,如同要穿透重重纱幔一般,“我前几日写得那封信,言娘可曾亲阅过我在信中所说,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不知道言娘考虑的如何了。”

顾熙言见史敬原避而不答顾家之事,便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当即再也掩饰不住心底的鄙夷,微微冷笑一声,道,“我一字不差,将史公子送来的信件都看了。”

史敬原大喜,“那言娘”